第二天一早,张怀瑜还不到七点半就走到了出版社门口,但令他震惊的是,路知寻比他到得更早。
每次参加会议都掐点到的人,居然会不请自来,甚至比自己还早到,简直是路知寻他妈妈看到都会觉得震撼的程度。
张怀瑜一边从包里掏出钥匙来开门,一边调戏道:“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什么风把路大画家吹来了?”
路知寻没有像往常那样跟他打趣,而是一脸严肃地说:“少明知故问了。”
张怀瑜开锁的手怔在原地,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锁孔,思绪却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他和路知寻已经相识了五年,初次见面时路知寻还是个青涩的大二学生,无论从技法还是意境来说,都是入门者的水平。
但意外的是,白瑛却对他赞赏有加。
那时的白瑛虽然也不过大四而已,却已经在国画界展露了头角,许多前辈都对她所画的山茶赞不绝口,她的水平自然是毋庸置疑。
张怀瑜搞不明白,白瑛为何会对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如此上心,这确实不像她平时的做派。
虽然她笔下的山茶如夕阳般艳丽,但她本人的性子却比白雪更冷上几分,就因为这个脾气,也免不了一些闲言碎语。
“你看中这幅画什么了?”张怀瑜很是不解。
雪白的宣纸上,仅两根枝干向左右两边岔开,零星的红色点缀其中,看起来只是随手一画的习作。
白瑛歪着头看着眼前的长卷,缓缓开口:“孤独地悬在空中的梅花,不是更独立吗?”
张怀瑜只当她是在故弄玄虚,但第二天,他还是把路知寻叫来了办公室。
这便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在这里,就在这间办公室。
一切都没有改变,还是一样的装潢,沙发还是朝着东南方向,连绿植都仍是当年那盆吊兰。
只不过是少了一个白瑛,却好像一切都变了。
张怀瑜推开门,打开格栅灯的开关,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他抬眼问路知寻:“你昨天见到她了?”
“见到了。”路知寻回答道。
“怎么样,三年没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聊吧?”
路知寻低头不语。
他原本也以为自己会拉着白瑛不让她走,会像个孩童般撒着娇质问她这三年去了哪里。
但当她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却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三年前,白瑛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不管是通讯方式还是周围的熟人都断得一干二净。
后来,路知寻在所有她可能出现的画展和出版社找寻她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该如何形容他当初的心情呢?就好像一只小鸟从空中坠落。
路知寻抬眼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她回来的?”
张怀瑜背对着路知寻,说:“没比你早多少。”
路知寻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要是我想联系到她的话,要怎么做?”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虽然他和张怀瑜认识多年,但还不至于到那种特地前来闲聊的地步。
张怀瑜沉默片刻,从抽屉掏出一沓文件拍在路知寻面前。
他像是早就知道路知寻今天会来似的,早就提前准备好了。
路知寻眉头微蹙,拿起张怀瑜扔在桌上的文件浏览起来。
文件第一页分明写着:《大艺术家》(暂定名称),
综艺定位:集结擅长画画的俊男美女,和业内知名画家一起,进行为期两个月的绘画之旅。
导师:
吴鸣:著名油画家,当代著名画家、油画家、美术教育家。
白瑛:现代花鸟画家,画风严肃典雅,尤以山茶闻名。
“这是?”路知寻有些不解。
张怀瑜再次打开抽屉,拿出一张报名表递给路知寻:“你想找她的话就报名吧。”
“你是说,白瑛参加了这个节目?”
这不可能。
以路知寻对白瑛的了解,她并不是一个喜欢抛头露面的人,连画展的开幕式她都是能不去则不去。
“与其对着不认识的人曲意逢迎,还不如多磨炼技法。”当时白瑛是这样说的。
和白瑛不同,路知寻倒是希望自己能站在人群的中心,享受众人的夸奖和掌声。
他听说白瑛不去参加开幕式,替她觉得惋惜:“我要是办了画展,肯定每天都去溜达一圈,看看大家是怎么夸我的!”
白瑛低着头,黑色的墨水在宣纸上游走,“这么浮躁,怎么画得出好画?”
路知寻不解:“师姐,你画画是为了什么呢?”
白瑛握着毛笔的手顿了一下,她斜过眼凝视着路知寻小鹿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