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武英殿,便有两名士卒在外等候,林惜青面色苍白,率先走在前面,任由那两人在后边跟着。
刑司里阳光不太能透进来,似乎比外面要冷许多。林惜青拢了拢自己的衣服,裸露在外的皮肤被这里的冷气一激,让她感觉皮肤上有游虫爬过,这让她感觉更为不适。
不少狱卒与士卒惊讶地看着林惜青,其中还有许多林惜青小队中的军士。穿过长长的甬道,终于到了刑房。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子,三面墙壁都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正前方是一个棕色的十字邢架,上面有着斑斑点点红褐色的痕迹,有些地方更是被这颜色给盖住了。
送林惜青来的两个士卒守在了门外,而行刑的狱卒已经等在门内了,见林惜青来了便打算将她绑起。
突然,门被推开,刘傫走了进来,神色不明地看了眼林惜青,径直找了把椅子坐下了。
“行刑啊,本官只是来旁观的,不会干扰你。”刘磊蜷起指节,轻敲着桌沿。“林大人应当也不介意吧,我来观刑也是以林大人为戒,警醒自己莫要犯同样的错。”
林惜青没有料到刘傫在此时到来,有一瞬间的怔楞。
那狱卒看了看刘傫,又看了看林惜青,左右为难,最后还是道“刘大人,王上特地交代了,闲杂人等回避。”
刘磊浑不在意地一摊手,眼角眉梢都吊上了讥诮之色,“那你便出去吧,我来行刑,这样便不算闲杂人等了吧。”
那狱卒支支吾吾还想说些什么,只是败在刘傫凌厉的目光下,最终还是关门出去了。
“那天晚上是你指使周义的吧,刘大人?他原来在你手下供职,你这个提携过他的前长官让他帮忙做一件事,你告诉他,只要暂时走开一会儿就好了,他又怎么会不答应呢?”
刘傫不回答,抽下挂在墙上的麻绳,在林惜青手腕上绕了几圈,最后打了个死结,另一端在邢架上方一绕,猛地一拉,林惜青便被结结实实地吊了起来,踮着脚才能勉强站立。
粗糙的麻绳磨着皮肤,缠的也很紧,就这一会儿,手腕上就出现了一圈红色。
林惜青知道自己必须抓紧时间,一会儿她撑不了多久。
“进宫赴宴的人都是经过层层盘查的,基本上不可能带人进来。而能轻松把人带进来的,只有负责安排宴会且对各处布防都十分熟悉的人。恰好,刘大人这两个条件都符合。”
刘傫扬起一抹危险的笑,“林大人现在还有时间关心这些,倒不如好好担心担心自己。”
长鞭挥起,带着呼啸的风声抽来,剧痛从被抽的那道伤痕处蔓延开。
林惜青阖目咬牙,“只是周义知不知道,他为你干的是行刺玥王这般掉脑袋的事?玥王也对你有恩,他又知不知道你背地里早已背叛了他呢?上不记恩,待下严苛,你这种人必会遭万人唾骂,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义?”
又是两鞭挥来,林惜青脸色白的越发没有半点人色。
刘傫青筋暴起,眼睛里似有一团火,原本看着憨厚的脸庞也因此有了一丝狰狞,他凑到林惜青耳边道“那天晚上的事情确实是我做的,你又能怎样?主上不相信你,要不然你怎么会来这里。
原来三公子麾下第一谋士也就不过如此,不过一个小小计策,就将你搞成了这副狼狈模样。区区一介降臣也敢在王上身边担任重职,王上被你迷惑,我可不会。况且,区区小贼,哪里是主上的对手?”
说着又是两鞭,林惜青嘴唇已经咬得出血,早已站不住,全靠绳索吊着才能坚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暗地叫苦,玥王让自己跟在身边,也只是为了从自己这里掏出裕国残部的信息罢了,哪里是信重。
刘傫见状嗤笑了一声,扔下鞭子,对候在门外不敢离开的狱卒大声道“进来”。
“将剩下的鞭刑执行完。”
林惜青是被小酒送回来的,鞭刑到一半她便失去了意识。
只是林惜青本就体弱,之前的那杯毒药虽未致死,却也伤了元气,发烧反反复复,已经持续好几日了。
这些天林惜青养伤不能上值,也无人说话。倒是小酒一直跟在她身边,这也让她了解了不少小酒的信息。
小酒原先没有名字,只是有个小名,唤作小九。家里种地为生,十岁就开始给地主家里放牛,而报酬也仅仅是地主家里管的一顿午饭。他在家里行九,父母生下他时早已没有欣喜,尽日在发愁要交给地主的日渐增加的粮食。自然而然地,他们也没有精力去给他起个正式的名字,慢慢地小九这个名字就喊开了。
后来小酒做了韩凌隐身边的亲兵,总算是有了名字。只是小酒改为这个名字并不是因为会喝酒,相反他一杯就倒,因此总是懊悔自己不能在军营里兄弟喝酒畅谈,侃天侃地时自然地融入进去,韩凌隐却偏偏给偏偏小酒起了这个名字,其中促狭可见一斑。
武英殿内,韩凌隐摔了批了一半的奏章,“狗屁不通,词藻堆砌,不知所云。”
还好殿内铺着厚厚的地毯,内侍躬身将之捡起,轻轻放在桌案旁。韩凌隐打下裕国之后,玥国那边便交给丞相在管,只是丞相老迈,卫曜又太过年轻,很多事情还需锻炼。这些日子丞相告假,玥国各种折子都快马送至如今在裕国的韩凌隐处,每日多了好几倍要处理的折子,其中还有不少通篇都是在歌功颂德的无用之词。
韩凌隐摔了折子还是不解气,
“韩厘,陪朕出去走走。”
两人沿着石子小径一同走至御花园处,又走到塔楼正对的那条小路上,韩凌隐突然开口问道,“林惜青告假多久的?”
韩厘思索了一下,道“似乎有半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