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间讲室,最前方的老者拿着卷轴讲课,下面座位上却换了幅样子。
符九方指挥着三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弟子把他们的书桌拼到一块,然后理所当然地躺了上去,像躺贵妃床那样一手支着头,用那仨人的书本垫脚。
那仨被选中的倒霉蛋默默的退到角落,其他“幸运儿”则默默擦着冷汗,许愿符九方不要突然心血来潮把他们揍一顿。
是的,经过一年半左右的时间,符九方已经把国师的弟子都揍了一遍,没有谁是她的对手,除了坐在讲台上的那个人。
符九方眯着眼睛,像看戏一般听着前方的老者讲课。
老者似乎并不关心台下的事情,每次他都对符九方的挑衅行为熟视无睹,极度纵容着对方的无理,前方讲课的声音娓娓道来:“阴阳化五行,五行生万物,而灵魂和□□都属于万物的范畴,都是由阴阳幻化而来……”
“老头子,你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吗?”符九方嗤笑一声,慢慢从“卧榻”上坐了起来,满脸不屑:“意识是由□□产生的,灵魂只不过是□□的附属品衍生物,或者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灵魂。如果有的话,你怎么解释人死后灵魂不能留存于世间?没有人能看见灵魂这种东西。即使有人能看见的鬼魂,也是只有仇恨和复仇的残念而已。”
“□□是一捧沙,而所谓灵魂就是沙尘扬起的尘土罢了,怎么能与□□与世间万物平起平坐呢?”
“基本的道理都顺不明白就不要再误人子弟了,这个位置还不如我来做呢。”
语言粗鲁毫不留情,台下的弟子们没有一个敢发话的,即使符九方的发言完全就是天马行空,现在的术士没有一个完全抛弃灵魂谈五行术数的,符九方的言论不符合任意派别的观点。
缩在角落里的大弟子拿手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虚汗,犹豫了片刻,刚想壮着胆子发声呵斥,就听见一声软绵且不连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我不同意你的想法。”
符九方挑了挑眉,扭过头来看看哪个胆大包天且不识好歹的术士反驳自己的话。
是个小矮子,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不太爱说话,还没成年,梳着高马尾,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和眼睛,只露出清秀的下半张脸与白皙的脖颈。
符九方有点印象,自己以往每次来这里揍人时都会选择性的忽视她,必竟此人在一群二三十岁的术士里太不够看,打她有一种欺负弱小的感觉。
“所以你觉得你的垃圾师父是对的?”符九方并没有把此人放在眼里,话语间带着慵懒和一丝不屑。
“我也不觉得师父的言论正确,”此人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可以看出来她生气了,语速都有些快,但是声音还是那般软糯,像拔丝糖那般,一点都没有压迫感:“还有、不许这么侮辱师父!”
符九方呵笑了一声,慢慢走到对方跟前,一只脚踏到桌子上,道:“小姑娘,胆子还挺大的,不过你师父都跑了,都不在乎侮辱不侮辱的,你在乎什么呢?”
“我,我不是女子!”对方猛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瞪着杏眼,对符九方怒目而视。
额……虽然知道对方极度愤怒,但还是觉得此人说起话来像撒娇,符九方还看见对方眼睛周围红红的,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哭了咋地。
符九方惊讶了一瞬,伸手就摸了摸对方胸口,嗯,平的,然后条件反射的就想掀开袍子想要看看下面。
“你干什么?!”对方的反应比符九方还大,拍开符九方的手,像被非礼似的捂住胸口,满脸通红,往后猛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你、你、你粗鲁无理!”
符九方满脸无所谓,甚至听了都想笑,自己都揍了一屋子人多少遍了怎么还有人认为自己是什么彬彬有礼的好人啊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真是男人?”符九方有些惊奇。
符九方环视了一周,剩下的弟子们见师父没了立马缩到墙根上了,符九方看过来时没人接话,好吧,看来是默认了自己的话。
“好吧。”虽然挺惊讶,但符九方对于男女问题没那么执着:“那咱们聊一聊灵魂的事吧。你不认为自己师父是对的,也不认为我的对,那你认为谁的对?”
“灵魂是主体,所谓血肉万物都不过是灵魂的感受而已,气者,理之依也。所谓存在即被感知,人的灵明决定天地万物,所以灵魂才是主体,肉身万物不过是用来保护灵魂的陪衬而已。”
对方跟别人说话时磕磕绊绊,讲起道理来却十分流畅。
与符九方和当今术士界完全不同的一套理论。
“哦?那你怎么证明你的理论是正确的?”
沈青玉张嘴想要说话,符九方打断了他:“如果你的理论是正确的,你自然能从你的想法中吸取到力量与知识。”
对方会意,犹豫片刻才缓慢地摆出姿势,左手在外,右手握拳,作辑道:“弟子沈青玉,愿与阁下讨教!”
虽然沈青玉磨磨唧唧且娇弱矮小,但他话不多说以武力评对错的理念还挺符合符九方的心意的。
符九方抽出腰间的酒葫芦喝了口酒,右手随意一弹,一团巴掌大的火球瞬时间向沈青玉面目袭去!
无咒施法!
沈青玉大袖一挥,那火球便渐渐消弭于空气中。
同样是无咒施法。
看来得认真对待了,符九方将酒壶挂在腰间,起身抽出缠在腰间的铜钱链,轻轻一甩,那链子便自己翻折缠绕成一柄金钱剑,红色的流苏在剑柄上微微飘荡。
符九方弯了弯眼,对沈青玉的兴趣颇大,道:“看来以前忽略了你,没找你打架是我亏了。”还没说完,便甩手一挥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