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芸急于寻找族兄的下落,听说翠娘认识回地府去的路,便不再多耽搁,很快丢下蓝珂和翠娘,独自返回了乱葬岗,准备再细细查探一番遗留阵法之中留下的线索。
正所谓手里有粮,心里不慌,蓝珂手里现在有了灵药兜底,觉得拿这个去找鬼差,换个自带美颜滤镜的来世,说不定也已经够用了。毕竟地府众鬼平素就少有什么财源,估计那些鬼差一向也落不着什么好东西。
不过……就还是那个问题,她来到这个奇异的世界里,算起来才刚刚第二天,还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呢!蓝珂继续把玩着小狐狸留下的瓷瓶盘算了一会儿,留意到旁边翠娘的焦灼不安,便眯着眼睛笑看着她道:
“你看,刚才辛芸的话你也听到了。这瓶子里的药丸呢,吃一颗,可根除一切沉疴痼疾;连吃两颗,可以从鬼门关里救回新死的鬼。那你也属于新死不久,咱们这里有三颗灵药,你要不要吃两颗?”
蓝珂忍下肉痛,说得浑不在意似的:“你的情况……我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的。”
“不不不,”翠娘听了这提议,竟全无一丝得脱苦海的庆幸之色,反而慌得直摇头,“我只担心鬼差刚正无私,不肯收下咱们的灵药,替我改写前世的罪孽呢……”
翠娘说到这里,因触动心事又快要哭出来了,但她知道蓝珂最不耐烦见她哭,忙又深吸一口气努力忍住,急急地辩解道:“回去也是当一辈子寡妇。上辈子我好歹还有个女儿,虽算不上什么依靠,到底也陪了我大半辈子,也算有个指望。这次,我若是回去了,没有个一男半女给自己傍身,世成的爹娘又怪我克死了他们的儿子,往后的日子我可怎么过呀……”
“唉,停停停——”蓝珂没脾气地打断她的哭泣:“我这不是征求你的意见吗?又没逼你回去当寡妇。你要是不想回去,我们还是先去地府吧。至于你担心的问题……”
蓝珂停下来,在脑海里又重新播放了两遍,那个当初在地府的甬道里面听过以后,一直刻意记忆了好多次的,听着就让人浑身发紧,嘎吱嘎吱像是锯桌腿一样难听至极的声音。确认过自己的印象,还像是身临其境时听到的一样那么清晰准确,蓝珂对此感到很满意——她对于自己在声音方面的超乎寻常的敏感,一向非常自信。
“不存在的,我知道该找谁去疏通,你别瞎担心了。”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眼见着天上的月亮星星都不见了,时间已经来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她们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泰山一带。翠娘带着蓝珂找到了地府的入口,原来离这入口隔着老远,就已被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重重遮掩住了,难怪自己当日稀里糊涂自己走出来了都不知道。
蓝珂一边为这地府的设计结构腹诽不已,一边已被翠娘牵着进了甬道。尽管她早已领教过这灰雾的厉害,心中一直着意提防着,想要刻意保持清醒,但她还是很快便感觉到头脑一片混沌,思绪变得模糊难辨,所有的感知也都离开了躯体……
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时,翠娘正扯着她的手臂使劲儿摇晃着。
“快醒醒!一会儿我们进了阎王殿,见了鬼差怎么说啊?”翠娘似乎对一路上弥漫的灰雾比较有抵抗力,竟还一直保持着清醒,这时因甬道快要走到尽头了,她越发焦灼不安地停下来不肯走了。为防止甬道的回音扩大两人的存在感,此时正附在蓝珂耳边小声说话。
“唔……我们偷溜进来的,当然不能让鬼差发现啊。”蓝珂也有样学样地附耳说道,“我们绕开阎王殿,直接去那些受审完了,等着投胎的鬼平时住的地方吧?”
她说得稀松平常,翠娘却犯起难来:“酆都大帝法力高强,咱们想要去酆都城,只怕也难以进门。”
“酆都?”蓝珂记起不到两天之前,自己看着酆都城的匾额所感受到的那股强烈的不适感,不由得撇了撇嘴。“我不想去酆都。要不我们去奈何桥吧,你认不认识孟婆?”
说起孟婆,翠娘似乎被触动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当然认识啊,我每一世投胎路过,她都会安慰我说,下辈子会很好的……我可喜欢她啦,我们快去吧!”
话音未落,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蓝珂的手,一路顺着最浓的雾气朝忘川河边跑去。
蓝珂被拽得猝不及防,跌跌撞撞地跟在翠娘后面跑了一路。“你慢点儿!小心撞上鬼差!”
蓝珂发现总是一副犹豫畏缩模样的翠娘,一旦精神起来了,简直让人完全招架不住。不知跑了多远,她们终于停在了一所木质小楼的门外,身旁不远处,有一条水雾迷离的大河,河面茫茫不知对岸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