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抓走的时候,甚至从姚敬业脸上看到了明晃晃的恶意,他仅仅因为嫉妒,就毁掉了自己的一生,他回到书院向夫子控诉姚经业的所作所为,夫子却狠狠将他赶了出去,
他这才明白,他没有价值了,所以和蔼可亲的夫子也变了脸,他仿佛耳边又浮现出姚经业的嘲笑,
“贱民永远是贱民,你努力一辈子的目标,我勾勾手就能得到,”
凭什么?凭什么?
但他只是绝望了一瞬,又很快振作起来,大不了他以后给人抄书,或是做账房,都能养活自己,
他还没想好怎么和母亲解释,回到家,却见到母亲已经断了气,原来他母亲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她不愿意让他放弃此次考试的机会,强撑着不让他发现,
这时他才真正的存了死意,辜负母亲,仕途已毁,他又有何念头活着,这才选择了上吊,
可是,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候,他想起母亲若是看见他现在的模样,定是死不瞑目,他挣扎的想要下来,却因为绳索太结实,差点真的命断黄泉,
“谢谢你们救了我,快死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很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你说得对,我还没有实现自己的抱负,我还没有活成母亲希望我成为的那种人,我还没有报复害我的人,我不能死,我要好好活着,”
邓存眼里闪着熊熊的生志,令他整个气质越凌厉了起来,
“邓兄,你能这样想便很好,科举只是一条路而已,世上有成千上万的路,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可能,”褚赢这才一颗心放回了实处,
邓存想勾起一个笑容,却发现笑不出来,“其实我认识你,褚兄,”
乡试前一天,邓存是在茶楼打地铺的,掌柜好心让他借宿一晚,他便是在窗口见着了这个耀眼的男子,那身温润如玉的气质十分不俗,让他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后来在贡院门口又见到了他,他听见别人窃窃私语,“看到那位了吗?褚赢,他是乡试中解元的热门人选,他家就是那个造出沈公笺的沈家,还有啊,那个香皂,你知道吗?也是他家的,”
他当时心里还产生一丝好胜之心,想与这褚赢一较高下,却没有想到,他连这个机会也没有,他挫败的摇了摇头,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相信我不会舞弊?”对方执着的追问,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是那种人,你为人正直,根本不屑用这些肮脏的手段,”
听了这话,邓存灰蒙的心灵仿佛注入一道清泉,洗涤了一切,同窗怀疑,夫子质疑,甚至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村里人都唾弃他,一面之缘的褚赢却如此信任他,他的心里不由得产生一种知己难遇的感觉,
“褚公子,我有个不情之请,虽我前程尽毁,但我自认才华不比旁人差,也有急智,我信任褚兄今后一定高中,若是状元,三年后必定外放,我听闻县令身旁常有一幕僚,不知我能否作为这样的存在跟随在褚公子身旁,若是我无才无用,尽管将我遣散了去,”
邓存心想,如今他已无处可去,几亩薄田连着宅屋已被他卖了安葬母亲,若是能跟着褚公子,他也许将来还有实现抱负的可能性,
褚赢垂眸,思索这件事情是否可行,他缺人手,邓存又无处可去,他的才华他也不忍埋没在账房里,若是今后他有别的去路,再放他离去便是,
“好,邓兄,你便留在我身边吧,”
邓存却执意跪下,“既是定了主仆身份,请公子不要叫我邓兄了,直呼名字便可,”
“邓存,起来吧,我们先回荆州,”
荆州,
沈卉亲自坐镇万宁酒楼,盯着木匠把破旧的酒楼恢复了爹在世的模样,
仿佛又回到小时候,他爹在这里教育自己和弟弟,
“卉儿,琅儿,我们做生意的千万不要忘了自己的良心,别人的酒楼可以肆意涨价,我们万宁酒楼绝不做这种事,既要保证菜品的干净,也不能仗着父老乡亲的喜欢,赚那黑心的银子,做其他生意也一样,要始终给人留一条生路,”
她和弟弟懵懂的点了点头,
后来,爹去世了,阿弟一天也没有忘记爹的嘱咐,依旧保持沈家仁善的作风,在众多聚敛无厌的商贾中独树一帜,
虽有波折,但终究苦尽甘来,她沈卉会让万宁酒楼重新振作起来,不让爹的一片心血付诸东流,
“夫人!公子回来了!还带着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