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杳自知这回是被叶希瑜拿捏了,不由失笑,继续往下说:“我尚在九州闲游时妖兽就已经被平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不足为惧的小妖趁夜作乱,虽妖力低微但极为狡猾行踪难辨。”
叶希瑜顿时了悟,道:“所以他至今没有离开神女弓!只要我们提前摸清他的行踪,假借妖兽之名偷袭,我再现身相救,届时就差不多大功告成。”
陆杳打了个响指,不吝称赞:“聪明。”
“那小子可是公认的仙门之光,在九州威望极高,只要他点头,四派就算不同意也不敢和他明着作对,尤其是浮青派敢说不吗?”
陆杳畅想着四派跳脚狂怒却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的模样,心情愈发畅快,话也越来越多。
“到时就算师妹你越过他们直接开设那什么,什么蚂蚁教育,他们也不敢随意对付你,说不准还得好声好气的和你打着商量求你停手。”
听起来是很诱人,这套计划简直是简单轻松且高效。
叶希瑜心中这般想着,脸上却渐渐笼上纠结的愁容。
有了仙门之光的支持,能省去相当多的麻烦,绝对可以说是一劳永逸的捷径,只是用假意相救换来的支持,和欺诈有何区别?
叶希瑜是要教书育人的。
她脸上的愁容太明显,陆杳顿了顿,“你还有疑惑之处?”
“我……”叶希瑜双唇翕张,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生生咽了下去。
陆杳看出了她的犹豫,耸了耸肩膀,“罢,你自己决定。”
若是去了,就算得到支持也是靠不入流的手段得来的,叶希瑜一辈子都抬不起头;若是不去,前方之艰难不可望,她举蜉蝣之力撼不动大树。
陆杳是聪明人,叶希瑜能想到的他一样不落,轻挑眉峰,自行离去。
小径深幽,竹叶落在叶希瑜肩头,她伸手拂去,朝逐渐缩小的身影喊:“你怎么走了?”
陆杳本就对叶希瑜提的那什么蚂蚁还是一五教育没兴趣,只是想和四派作对而已,又不是只有那一种方式。
是否前往神女弓,对叶希瑜很重要,对陆杳来说和是否回家无异。
浊酒入喉,辛辣的滋味浇至心头,有几滴顺着下巴滑落,晶莹的酒滴仿佛裹挟一团烈火,烫得陆杳下巴滚热。
风携来算不上好闻的酒气,吹来又散开,飘至叶希瑜鼻腔只剩下淡淡酒香与雨后紫竹香掺在一起。
夜色渐上,灯影绰绰,借着微弱的烛光,叶希瑜坐在书桌上伏案疾书。出云宗生活拮据,叶希瑜得精打细算的过,连蜡烛都不敢多点,把一支蜡烛点燃放在案上,勉强能让她写写改改。
仙门之光的支持她自然是要的,但要堂堂正正的获得他的支持,欺诈哄骗的伎俩她不稀罕。
叶希瑜把头垂得极低,肩颈又僵又硬,她捏了捏后颈,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托了原主的福,叶希瑜能看懂修真界的字,还有些仙术她虽然没接触过,要用时也是信手拈来。
叶希瑜终于停手,右手手腕酸疼不已,扭了扭手腕忽然觉得烛光似乎亮堂了许多。视线微移,惊觉蜡烛早就熄灭,满屋明亮,一缕破晓曙光穿过窗缝透了进来,地上洒落细碎金影。
原来是天亮了。
案上堆叠着一沓宣纸,粗粗估摸不下五百张,是她一连多日奋笔疾书的成果。
她本来打算是要分发给山下城镇,如今计划有变,看来是得先带到神女弓了。
“喏。”
叶希瑜在后山的参天老树下找到了陆杳,陆杳一身酒气,估计是昨天不知节制了,叶希瑜把一张纸拍在他的胸口上。
老树通体青绿,连树干也是墨青的,凸起的树根盘亘于地,如龙脊卧土。陆杳就卧倒在树根上,衣衫松垮,他看着本就落魄,如今更像是乞讨者。
好在他也睡够了,胸膛迎面一击,如鼓槌打在鼓面上,陆杳虽然不痛,却被吓醒了。
他眼前有些模糊,白花花的看不真切,叶希瑜对上他懵懂的眼神就知道,他还是没清醒。
陆杳揉了揉眼,眼前人的面容逐渐清晰,是师妹啊。陆杳先是不觉稀奇,倒头正打算重新睡去,下一秒就想起了昨天和叶希瑜商量的计划,顿时清醒。
陆杳撑着树根起身,对叶希瑜促狭一笑,道:“师妹这是想清楚了,要……”
薄纸轻飘飘落地,陆杳一愣,俯身捡起,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第一行的大字尤为显眼。
《义务教育修仙招生简章》
名字取得虽然稀奇,不过简单直白,陆杳不必往下看也知道是什么了,他又看了眼叶希瑜手里厚厚的一沓纸,表情错愕。
“你这是……”
叶希瑜扬了扬,眼里放出狡黠的笑意,道:“师兄,我们动身吧。”
沧海州地处东南,以贸易立足九州,是最为繁荣的地界,神女弓不仅是沧海州的一座岛屿更是九州商人的往来中心。
经过多日的妖邪作乱,神女弓虽然元气大伤,可还有句话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神女弓再不济,也有千年底蕴护着。
叶希瑜和陆杳御剑而来,叶希瑜骨子里到底是现代人的灵魂,御剑这种违背科学的东西,她心里一直都没什么底气。
虽说靠着原主的记忆飞了上去,心里却和打鼓似的,僵直身子不敢往下看,生怕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