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到了自己想去的地方——博物眼镜店。
于一笙直接去了存货架上，在一堆没有送出去的眼镜盒里，找能够适配自己视力的眼镜。
叶小辉的异能虽不足以让她致盲，却真的让她变得近视起来。
对于于一笙而言，看稍远一点点的东西就一片模糊，实在是太难受了，
勉勉强强选了架能戴的黑框眼镜，
于一笙刚带上，便瞥见店门口鬼鬼祟祟的人影。
她靠在货台上，斜睨了他一眼，“出来。”
被发现了，
钱渡俊尴尬地摸摸鼻子，眼神飘在那一片凌乱的货架上，“额，您——您好。”
“有事？”
“啊，我——，”他指了指眼镜店内室，“我在眼镜店做过兼职，也会打磨眼镜片，您需要专门配一个吗？”
于一笙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摘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点头同意。
等到视力测试完毕，又选了眼镜框样式。
听着店里磨边机的声响，
于一笙走了出来，决定到处逛逛，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是自己需要的。
她背了个包，
刚进县城，便找了家成衣店换件衣服。
原本的运动服湿漉漉的，于一笙换了下来，顺便在店里用废物点火烧了锅开水洗漱。
收拾干净后的她，即便仍是原身那张青涩的脸庞，也多了几分成熟的感觉，至少找不到高中生的影子。
她是从城北进来的，一路上用那些丧尸和小形变异兽喂食靡红之晶，令得靡丝子不再莹白得即将消散，有了些许红实。
但这些远远不够，
想要令靡红之晶恢复，甚至发芽开花。
于一笙估计，这整座小县城里的丧尸都不够它吃。
更重要的是，一直用丧尸喂食，很容易将它们身上携带的病毒传给靡红之晶，届时会发生什么样的异化，连她都很难预测。
于一笙决定不再冒险。
她早已逛遍了整个商场，这里只有三层楼，不算多大。
挑了些植物种子放进背包里，于一笙便折回二楼，拿走眼镜。
但一回来，却看见眼镜店门口挤了一堆人，叽叽喳喳说了些什么。
见她来了，众人的脸上都有些期盼。
但又有些不敢言语。
于一笙淡着脸色，敲了敲柜台的玻璃，问道：“还要多久？”
闻言，钱渡俊将一个眼镜盒递给她，殷切道：“弄好了一个，还有另外两个，这家店的自动磨边机坏了，再给我二十分钟就行。”
“嗯，”
等了一会儿，门口的人仍然畏首畏尾模样。
于一笙想起了什么，询问道：“距商场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啊？”
钱渡俊一愣，不确信地道：“应该是百淇县第一医院吧。”
看见于一笙怀疑的神情，男生结巴解释道：“我不是百淇县的人，我外婆住这儿，我是来探望外婆的。”
所以不清楚准确的医院方位，也是情有可原。
他指着外边候着的人，道：“你可以问问他们。”
于一笙反身看去，
片刻，那个中山装男人走了进来，“是我们百淇县第一医院，从大门直走，过三个路口就能到。”
“但是一路上都有很多丧尸，而且医院里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很危险。”
见女孩没有反应，
牛志万又补充道：“末日这么久了，我们百淇县也有幸存者聚集点，您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投靠他们，那里有很多异能者，也更安全些。”
他说话慢吞吞地，有点老干部的调子。但脸上紧张忐忑的神情是掩盖不住的，心底那一点小九九，任谁都能察觉。
钱渡俊从柜台后抬起头，瞥了眼女孩的表情，兀地一哆嗦，将脸又深深地埋了下去。
眼见她不为所动，
牛志万背手对后边的人打了个手势，
紧接着，门外边的人纷纷细说起来。
“是啊，这一路上丧尸又多，还有可怖的变异兽，我觉得我们还是一起走得好。”
“医院可能是进不去了吧，我记得鼠潮前那两个聚集点的领导，派了好多人进去找药，结果没一个能回来的。”
“他们说医院的丧尸进化快，更厉害一些，普通异能者根本打不过。”
“是啊，大家抱团一起走才安全。”
一个大妈走上前，凹陷瘦削的脸上努力展现和蔼可亲的神态，对她道：“孩子，要不你还是别去医院了，太危险。”
“其实商场也不错，现在有吃的，又有电力，我们何必出去呢。”
“就是，就是。”
众人纷纷点头肯定。
钱渡俊的手一直在抖，心想你们还是别说了，看不懂人家脸色吗。
都不想搭理你们。
他的心里话别人也听不见，柜台上倚靠着的人默着不说话，众人以为她是在思考，急不可耐地添油加醋。
一个长相小帅的男人凑前道：“大家在一起，要比单个人安全多了。”
“呵，”
很低的一声轻嗤，
像是一盆冰水浇透了他们那颗活跃痴妄的心。
刚凑上来的洪辉明僵着一张脸，在那抹冰凉的目光下有些腿软地后退，直到把自己藏在人群中。
“你们觉得，我需要抱团才能在这个地方感到安全吗。”
她带着副冷茶色边框眼镜，漫不经心地睃巡着众人，可能是因为眸底没什么笑意，显得极为高傲和冷酷。
确实，这些人的想法过于可笑了。
现在不是末日最初那两个月，人们彼此之间还有信任，还有点点善意。
要让一个能够无声无息解决商场里所有丧尸的异能者，毫无条件地去帮助一群老弱病残生存下去，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牛志安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仍然垂死挣扎：“异能者大人，我们只需要去医院附近的幸存者聚集点避难就好，您既然这么强大，能不能捎带我们一路，到了医院我们便自己走，绝不拖累您。”
大妈好像有些崩溃，哭着道：“大人您就行行好，捎我们一路吧，我女儿说不定就在那个聚集中心，她年岁，也和您差不多大。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欺负她，呜呜呜。”
有人上前安慰大妈，她埋头便嚎啕大哭起来。
挺吵的，
于一笙毫无同情心地别过脸，瞅了眼打磨眼镜片的钱渡俊。
被这样一个人盯着看，他心虚，压力大了起来，认真又细致地工作。
三分钟后，钱渡俊不敢再拖沓，将两个备用的眼镜都整整齐齐放在眼镜盒里，交给了她。
收到东西，于一笙便准备要走了。
见状，大妈用袖子擦了擦脸，直接冲着女孩走来，膝盖一弯便跪在了地上，“您——”
要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王爱花脸上还带着泪，眼睁睁地看着人直接转身离开，连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她。
很冷酷，又凉薄。
众人的心都拔凉拔凉地，彻底掐灭了希望。
[至少，还有个商场能避难，也不用愁吃喝。]
有人这样想着，便放弃了求助和阻拦。
他们不像王爱花还牵挂着什么，该失去的已经都失去了。
于一笙走出眼镜店，
蓦然，她顿住了脚步。
后退两米，站定在一个长得憨厚，闭着眼靠墙上休息的男生面前。
伸出手，掰过他的脸。
男生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因为紧张，还打了个嗝。
很糗，
可她不仅没有嫌弃，反而弯了弯唇角，眼底泛着奇怪的笑意。
“你们，谁是主事人？”她问。
然后扫视一圈，指着牛志万道：“是你吗。”
事情变得莫名奇妙，
牛志万被点出来，只能硬着头皮道是。周围也没人反对，仿佛也默认了他的地位。
“名字。”
“牛志万，牛犊的牛，志向远大，遥在万方。”
“哦，”她挑了眉，另问道，“你末日前是做什么的？”
“我在教育局上班。”
“官？”
“不算，普通公务员吧，我教师转的行，”牛志万谨慎解释了下。
“这世上有个道理，凡事都是有代价的，”她眯着眼，轻轻弯着唇角，“你应该能明白吧，牛先生。“
牛志万心里打着鼓，接话：“我懂，您有什么条件，我们可以商量商量。”
他说的保守，有些害怕这个人突然转变的态度。
然而，于一笙变了脸，眼底泛着犀利又冷漠的光，不容置疑道：“我不要商量，你们只能选择同意，或者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