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宁珞一行三人和安县令等人快马加鞭到了京城。
安县令带着人回县衙,傅文清三人则往驿站而去。
“爹,咱们什么时候去赁个宅子?”
“你有空去牙行问问,早日找到的宅子定下来,常住驿站也不方便。”
傅宁珞颔首。
京城十分繁华,路上人流不息,
三人牵着马往驿站而去。
京城最大的驿站叫都亭驿,专门招待来京的官员,只要不超过份额,可以免费吃住。
到了驿站门口,三人就看见门口旁蹲着一个小少年,穿着鼓鼓囊囊的棉袄,抱着一个大包袱,视线就看着路上的人群,看见三人,他立马站了起来,“师父!”
三人吃了一惊。
“小池子?你怎么来了?”
这小少年正是傅宁珞的徒弟卫池,小名小池子,才十一岁,此刻本应该在徐州读书才是,怎么包袱款款的来了京城,莫不是徐州出了什么事?
小池子欢喜的抱着包袱跑到跟前,伤心道:
“师父,您进京了都不和我说一声,是不是不要小池子了?”
“胡说!你是我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你师娘!”
傅文清听得额头突突,他差点就听成娘了!
他抬手就给了女儿一个栗子:“再乱用词就抄礼记一百遍。”
傅宁珞消停了,三人带着小池子进了驿站。
四个人三间上房,李松泉和小池子一间,傅文清和傅宁珞各一间。
京城来往官员众多,驿站的房间紧缺,要不是傅文清如今成了京兆尹,否则四人只能要到三间普通房。
洗漱完,四人聚在傅文清房间说话,主要是问小池子徐州的情况。
小池子简单说了他们走后的事情。
新刺史已经上任,接受了所有事物,令傅文清开心的是,新刺史还是按照傅文清年前做的规划实施,并没有大刀阔斧的改动,但调整了一些细节。
傅文清十分开心,他忽然调职,心里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州里的发展,原本他做了许多筹谋,只待安排下去,今年的工作就能开展了,现在虽然不能自己执行,可有人接着他的想法做,无疑让他放心许多
说完正事,小池子憋笑道:“师父你不知道,你走后,陆二哥他们跑到院长家里说要辞学,闯荡京城,院长和陆伯伯说他们要上天,把他们都揍了一顿。”
听说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被揍了,傅宁珞顿时大乐:“你陆二哥也挨揍了?”
“陆二哥被打的最惨,他还想悄悄收拾包袱跑,被陆伯伯抓住,说除非他考试考到甲,才信他来京城读书的话。”
傅宁珞幸灾乐祸,她和陆二认识十年,这家伙读书每次连乙都考不上,还甲,真好这样,这辈子可能都来不了京城。
傅宁珞为自己做好的小伙伴默哀了两息。
说完徐州的事,小池子不好意思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师父,我想跟着你。”
傅宁珞略思索了片刻就同意了,小池子是被傅宁珞和他义父刘仵作救下来被拐卖的孩子,后来跟着他义父学了仵作之技。
刘仵作去年去世了,离世之前把这孩子托付给了傅宁珞,如今她家要进京,他一个人再回徐州也举目无亲。
“那你就先留在京城吧。”
小池子欢喜的点头,又问:“师父,你们怎么比我还晚到?”
“路上遇见了一桩案子,耽搁了一两日。”
正说着,驿卒端了饭菜上来,傅宁珞看了看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色的家常菜和蛋花汤,立马要跑。
“爹,我和小池子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赁下来,你们自己吃吧。”
傅文清知道她想出去吃小吃,应下了,只是交代了一句早点回来。
傅宁珞忙点头,丢下一句“回来给您带好吃的”就带着徒弟跑了。
却没想到,等他和李松泉从吏部报备回来,一大一小师徒俩竟然还没回来。
傅文清也没叫晚食,他闺女说了的,会带好吃的回来,他女儿可比他会吃。
这一等,天都快黑了。
李松泉陪他饿着肚子,不敢多言。
太阳落山时分,一大一小回来了,鬼鬼祟祟地往驿站跑。
傅宁珞手里抱着食盒,边跑边小声叮嘱:“别和你家大人说漏了嘴,不然你师父就要被打死了。”
小池子还只是个单纯的小少年,没干过什么坏事,也不会撒谎,听到这话心里慌。
“师父,我不和你吃饭了,我回房睡觉。”
傅宁珞:“……那你去吧。”
小池子就飞快跑进了自己和李松泉的房间,钻到被子里装睡。
傅宁珞抱着食盒去了厨房。
驿卒看见她,忙放下了手里的菜刀:“傅姑娘要热菜?交给小的就可以了。”
“我自己来就好,狱卒大哥,劳烦再帮我炒几道小菜。”
傅宁珞走到一口空锅前,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来一盘鱼……
正准备在另一口锅炒菜的驿卒瞥眼看到:?!!
鱼身上怎么还缺了个口子??!
傅宁珞的注意力还在鱼身上,没有发现驿卒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她拿了双筷子,把鱼翻了个个,然后移到驿站的干净盘子里,再把汤汁重新淋到鱼身上,稍加掩饰之后,竟然完全看不出是用过的。
看着她这一番操作,驿卒深觉自己长见识了,这么好的技巧,或许他以后也用的上。
弄好鱼,傅宁珞又把几个油纸包拿出来,将买的小吃蟹黄饆饠、樱桃饆饠和羊肉馍馍拿出来热好,这用盘子盛起来,带上驿卒炒的菜,准备去告罪。
到了傅文清的房间,傅宁珞空出一只手推开门,门才打开,就看见她爹正板着脸盯着门口。
傅宁珞笑脸一滞:“……”
李松泉坐在一旁不敢说话,却猛给她使眼色。
傅宁珞递给他一个安抚的视线,然后欢天喜地的喊道:“爹!女儿回来啦!”
傅文清:“……”
李松泉被她这欢快的语调惹得绷不住,直接笑了出来。
傅文清也差点绷不住,但他意志力比李松泉强太多,所以只嘴角抽了抽,完全看不出来他想笑。
傅文清一拍桌子,指着窗外昏暗的天色,“出门前是怎么交待你的!你看看外面的天色,心里还有没有你爹了!”
害他饿着肚子等,差点就等不下去了。
傅宁珞忙把托盘放下,然后走到她生气的老爹身后殷勤地按肩。
“老爹啊,女儿的心里都是您!可惜不能挖出来给您看,但您要相信女儿,您看,女儿的眼里除了您,没有别人了!”
傅宁珞把脸凑到前面给她老爹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倒影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傅文清终于绷不住了,嘴角扬了扬。
逗好了老爹,傅宁珞乖巧的将带上来的吃食摆放出来,招呼道:
“爹,您快吃饭吧,别说女儿不心疼您,女儿专门带了酒给您。”
傅文清早就看到酒壶了,再没多大情绪了,接过女儿斟的酒就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尝完他皱了眉。
“怎么是果酒?”
“果酒后劲小,适合小饮。”傅宁珞面不改色的解释。
傅文清眉头却并没舒展,他不喜欢果酒,他闺女是知道的,既然特意带回来哄他,又怎么会买不讨他喜欢的酒?
可酒有问题他也检查不出来。
想了想,傅文清拿筷子把鱼翻了个个,见上面缺了一块,脸色唰一下就黑了下来。
他一把将筷子拍在了桌上:“果然是吃剩下的!”
看着缺了一个口子的鱼,李松泉想笑又不敢笑,憋的很是痛苦。
傅宁珞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拆穿了,暗道自己倒霉,但还是睁着眼说瞎话:
“爹,这不能怪女儿,女儿去酒楼帮您打探消息,点了一个鱼和一壶酒,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好,才特意带回来给您尝尝的,您还怪女儿,女儿可太冤了。”
说的真诚可怜,傅文清却一个字都不信,让李松泉去隔壁把小池子叫来。
躲在被子里的小少年被拎了过来,像犯了错的鹌鹑缩着脖子站着。
傅文清:“老实交待!你师父去的哪家酒楼?干嘛去了?”
小池子看了自己师父一眼,不敢说话。
“再不说,连你一起罚!”
小池子脖子缩的更短了,他家大人看着脾气好,对他师父也不会下重罚,可对其他人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
小池子不敢再瞒着了,“我和师父去看宅子,看了几处都没有合适的,就去西市逛街。街上有人说雀枝楼的花魁今日兴致好,不仅歌舞,还邀请一人吃最好的酒席,师父就去了。”
“去了之后,花魁要看诗词才华,师父写了一个谜语递上去,花魁就没看上师父,师父说来都来了,顺便打探一下消息,于是又叫了一个侍酒女,那个侍酒女很贵,师父花了很多钱,点的酒她不爱喝,点的鱼也吃不下,就带回来了。”
傅文清气得胸口疼。
“你师父花了多少银子?”
小池子又看了自己师父一眼,嗫嚅了许久,弱弱道:“花了六两。”
交代完,他就忙不迭的缩着脖子跑了,再待下去,他就被牵连呐!
听到这个开销,傅文清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气晕过去,张口就骂:“宁珞儿!你个败家子!你爹我都是被你吃穷的!”
败家子一顿饭就吃了他近二分之一的俸禄,可肉痛死他了。
傅宁珞也生气了:“爹你没良心!要不是为了给您打探消息,女儿也不会要侍酒女,不要侍酒女就不会花这么多银子,也就不会被雀枝楼这个奸商坑!您还骂我,我可怨死了!”
说来傅宁珞也确实冤,谁让雀枝楼的这消息这么诱人,能白吃白喝,还能看美人,傅宁珞自然颠颠去了,其实不止她,还有不少人也被诱惑去了。
去了之后才知道,要得花魁青眼还得写文作词,傅宁珞信心满满的出了一个谜语,花魁说下里巴人,毫无文采……
换做其他人,早羞愤离开,傅宁珞不,她想着酒也点了,菜也上了,不能浪费了,正好帮老爹打探一下消息。
于是叫了一个侍酒女说说话,打听京城里的消息。消息是都打听到了,哪知道付钱时才知道自己被坑了,那侍酒女不简单,是楼里弹琴弹的最好的,平日里要价十两,这次看在没弹琴的份上,要价五两。
一个侍酒女,一壶酒,一个鱼,整整花了傅宁珞六两!身上的钱花了个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