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色方亮,韦涧素从浅眠中醒来。
源宗裕守了一夜,此时还拨着火,见他有了动静,松了口气:“醒的正好,刚准备叫你呢,我们得想办法出去了。”
说着,轻轻推了推靠在他肩膀上还睡着的楚芸,将人唤醒。
灭了火堆,三人抬起头看向洞口,丝丝缕缕的光线穿透进来,韦涧素觉得哪里不对,一时之间又没想明白究竟何处不对。
源宗裕已经和他商量了,“芸儿借力给你,我好接住她,你上去了再拉我们上去。”
问了半天没听见好友回话,他看过去,见好友脸色异常严肃的望着上面,不由问道:“怎么了?”
韦涧素目光沉沉的看着他:“石板呢?
“什么石板?”
“压在洞口的巨石板不见了。”
源宗裕回过神来,瞬间一个激灵,对啊,昨晚那东西用一块很大的石头盖住了洞口才困住的他们,可不知什么时候巨石移开了!
想清楚这一点,源宗裕汗毛竖起,举起三根手指连连保证:“我守了一夜,一个盹都没打,昨夜真的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韦涧素毫不怀疑这一点,昨晚虽然他睡了,但只是浅眠,警惕性一直保持着,如果有动静立马就会惊醒,一整晚都没有动静。
韦涧素先上去了,没有了石板,上面只有一些树枝,他挥着剑就砍断了,顺利出去后,他将两人拉拉上去。
三人一出洞口就四处搜索石块的所在,然而三人都搜出一里地了,都没看见石块。
韦涧素这下彻底沉默了。
源宗裕和楚芸也站在一旁不说话,这么大一块石头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搬走的?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即便无法用常理解释,韦涧素还是不愿意相信是鬼怪所为,不死心的表示要去乱葬岗看看。
此处离乱葬岗有点远,他们一路走过去,林子里露水点点,地上潮湿,打湿了他们的鞋子。
到了乱葬岗,因为昨日的事有些忌讳,源宗裕说什么也不肯去看尸体了,只和楚芸远远等着。
韦涧素站在周冒尸身的坑边,周冒和他们昨晚离去时一样只被拨开脸上的泥土,胸口以下照旧覆盖着一层土。
他拿着棍子左右扫除了周冒身上的泥土,见尸体衣着完好,一点异常也没有,便丢开棍子,将其掩埋,抬脚离开。
他们一夜未归,源江婉收到消息立马出来迎接,一路抱怨:“哥,你们昨晚究竟干什么去了?一夜未归大家都很担心,生怕你们出了什么意外。”
源宗裕不敢告诉她昨晚的事,怕吓到她,只简略解释了一句:“没什么,我们昨日去找傅姑娘了,不过后来遇到点意外耽搁回家了。”
“找傅宁珞?!可是哥,你们昨天走后我还看见她了,你们找她干嘛呀?”
源江婉惊讶极了,韦涧素三人却比她更惊讶。
“你说我们走后还看见她了?”源宗裕差点就以为自己听岔了。
“是啊。”
韦涧素立即问:“具体是我们走后多久?”
“你们走了大概不到一刻钟吧,我看见她和她徒弟在大街上逛街。”
三人说不出话了,所以那白衣女究竟和傅宁珞有没有关系?
带着这样的疑问,三人各自分开回家洗漱,然后韦涧素勤勉的到大理寺点卯。
源宗裕去刑部露了个面转身又溜了,带着楚芸一同到大理寺找韦涧素,身后还带着个小尾巴源江婉。
四人会面,相对而坐。
源宗裕长吁短叹。
楚芸神色忧愁。
韦涧素默默喝茶。
源江婉觉得气氛很奇怪,被她哥接连不断的叹气弄得心慌慌,气得一巴掌狠狠拍过去。
“嘶——你谋杀亲哥啊,下手这么重!”被一巴掌拍在胳膊上的源宗裕揉了揉胳膊。
“谁叫你不好好说话的!总是叹个不停,没事也被你弄得心烦意乱。”源江婉比他还凶。
源宗裕不吭声了,他要怎么说,说她亲哥疑似撞见了脏东西,这说出来,非得吓坏小丫头,一准去道观给他请道士驱邪。
三人愁云之际,一个差役急忙跑了进来:“大人,大人,傅姑娘来了!”
傅姑娘来了就来了呗,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下意识这么想完,韦涧素反应过来,骤然抬头:“她来干什么?”
“来找李大人的,卑职也不知道为了何事。”
但他觉得傅姑娘可能是来找韦大人麻烦的,大理寺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傅姑娘和韦大人不对付。
韦涧素起身就往外走,另外三人也忙跟上,四人到院子门口时,傅宁珞正走到院子里,蹦蹦跳跳的往厅堂方向而去,李大人在那里等她,她像是没看见四人一样,快快乐乐的进去了。
“是她吗?”
“是她吗?”
源宗裕和楚芸二连问,然后看向韦涧素。
韦涧素没说话,他觉得是,可傅宁珞是怎么做到的呢?而且她还有时间证人。
眼看着傅宁珞没待过久就出来了,二人想要上去问,韦涧素拉住他们,凭直觉他也知道傅宁珞不会老实说。
源江婉不知道三人怎么都盯着傅宁珞,神神秘秘的,似乎想问什么又碍于什么没上去问。
“喂!傅宁珞。”
傅宁珞当没听见,继续往外走。
“喂!”
源江婉走过去拦住傅宁珞,“叫你呢。”
傅宁珞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有何贵干?”
她还真没何贵干,只是看她哥哥似乎有话想问,这才拦住人,源江婉看向她哥,“哥,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呗。”
源宗裕现在有点发怵傅宁珞,他昨晚一个人守夜时就想七想八的,总疑心是傅宁珞招来女鬼教训他们三个的,现在见自己妹妹这么莽,头皮都炸了。
你怕是不知道你不客气的是什么人。
源宗裕打着哈哈,把自己妹妹拉了回来。
楚芸胆子大点,而且她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斟酌了用词问了:“傅姑娘,昨晚我们听说你去了乱葬岗,怕你有危险,就跟去看了看,后来出现了一个白衣女……”
“白衣女?乱葬岗?是不是脏东西?你们遇到脏东西了?!”傅宁珞又惊奇又激动,眼睛闪闪发亮又带着点害怕,似乎很想见识一下那“脏东西”。
问话的楚芸沉默了,源宗裕和韦涧素也沉默了。
源江婉没有,她反应过来后,里面尖叫道:“哥,你们昨晚见鬼了?!”
三人继续沉默。
最后还是楚芸稳了稳情绪,继续道:“傅姑娘昨晚?”
“我昨晚在家啊,大晚上我跑去乱葬岗做什么?你们是不是被人骗了?”
三人什么也没问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傅宁珞走了。
等人走的再也看不见了,四人才转身,一转身,就看见李大人站在门口,正看着他们呢。
韦涧素被单独叫了进去,听说了昨晚的事后,李大人只有一句话:“这事到此为止,不要再追究了。”
“大人……”
“我知道你想知道真相,可这丫头脾气大,又古灵精怪的,你若是总和她对着干,她只会越发不服气,越不肯听你的。”
“大人有何良策?”
见韦涧素认真请教的样子,李大人笑了下,自己这个下属和女子相处还是太少了,二十出头的人了,因为亲事被推了,如今连个喜欢的女子都没有,哪里懂得女孩子气呼呼的时候并不是真正的结仇。
作为过来人,李大人很有经验道:
“你真是个木鱼脑袋,你难道就仔细想过傅姑娘第一次为什么敢讽刺你,却又把犯人让给你,第二次还敢和你打架吗?”
韦涧素确实从没想过这些,也不觉得这些做法有什么深意,在他看来傅宁珞很好懂,活得张扬明快,生气了就骂人,不乐意被抢就直接把人抢回去。
李大人随手拿起一本书敲在他这颗木鱼脑袋上:“老夫看你还真该和傅姑娘好好学学推理,你看人家多细心。”
“这点卑职确实不如她,还请大人指点。”
对于查案之道,韦涧素虽不说,却很是服气,傅宁珞观察入微,对细节和人物的心里都猜的很准,比他可有经验多了。
李大人被韦涧素的态度取悦,心里添了几分自得,这小子跟着他还有的学呢,他透着深意慢悠悠地说:“那是因为她了解过你。”
韦涧素不自在的动了动,耳根有点热。
李大人看着他脸皮薄的样子,忍俊不禁:“这脸皮你也要跟傅姑娘学学,你看人家,嘻嘻哈哈快快乐乐的,细微小事根本不放在心上。傅文清是个笑面虎,会绸缪,他女儿没他能忍,但比他真诚多了。”
“她生气不是怪你,只是因为不肯服输,你对她态度好点,她会软了性子的。你别看她凶巴巴的,但其实这样的人心肠最软,不然怎么帮人查案抱打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