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霜!你个贱货给谁甩脸色呢?”顾康被这动作激怒,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恶狠狠盯着她,“跟你妈一个货色!”
“翅膀硬了就看不起自己亲爹是吧?!老子碰你一下怎么了?!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精贵的人物了?鸡窝里的鸡装什么凤凰!”顾康越说越激动,声音拔高的同时肚子上的肥肉也在颤抖,他似乎毫无保留的把自己受到的屈辱都转移到女儿身上。
“你要真那么有本事,你老子我也不至于过成现在这样!你看看隔壁单元那个黄丽!老狐狸精仗着自己会打扮,勾了个有钱人嫁了。顾寒霜,你实在不行也去找个有钱男的!反正你现在也不读书,成天打那工有什么用?不如早点跟个富二代,好让你爹我享清福!”
顾寒霜没有反驳,只是一言不发走进厨房。她消瘦纤长的背影没于黑暗,又瞬间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白织灯打在刀身上,又反射成一道晃眼的亮光。
“你……你他妈要干什么!你还敢对你亲爹动手是吧?来来来,你捅上来我算你有种!”
“想吓你爹是吧!你爹我活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我他妈坐牢的时候你还在——”
顾康的挑衅声戛然而止,身后沙发飞出了几缕绒毛。
锋利的刀身扎到沙发上,与顾康的脖子只有厘米之隔。顾寒霜一双微挑的丹凤眼毫无波澜,她声音沉沉,不怒自威:“这样的生活我确实过腻了,我不介意今晚就杀了你。”
“像你这样最底层的败类,死了也算是造福地球了。”
“叮!”
顾康似乎还想反驳什么,但房间里传来清脆的铃铛声消散了客厅阴沉的氛围,顾寒霜收回水果刀往房间走去,再也不看顾康一眼。
“奶奶,吃好了吗?”顾寒霜比着手语问。
“你的表情不太好,又跟你爸吵架了吗?”老人眼角松弛得厉害,浑浊的眼里充满担忧。
“没有,我爸喝醉了在睡觉呢。”顾寒霜熟练地撒谎,她收起小桌板,又帮老人换好了新的成人纸尿裤,“我要出去一会儿,如果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长按1就可以打了,要记住。”
顾寒霜把一个老年机放到床边,那个手机上只保存了顾寒霜的电话,方便她不在家时可以让奶奶找到。
“我记住了,你说过很多次了。”奶奶骨瘦如柴的手抚上顾寒霜白皙的脸,那表情仿佛在责怪自己给顾寒霜带来了麻烦。
顾寒霜看出了老人的想法,只是回以一个宽慰的笑,又把轮椅推到床边,才轻轻掩上门离开。
顾康出门了,应该是又去了谁家里过夜。顾寒霜也并不在意,她走到窗台边点了根烟,随手拨打了一个电话。
“咋了霜?”听声音何晓冬应该还在店里帮忙,周围闹哄哄的,偶尔还能听到店员招呼客人的声音。
“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方便的,你等会啊。”周围突然安静了,他应该是到了后厨,“你说吧,又缺钱了?”
“能再预支我下个月的工资吗?”见对方没有回应,顾寒霜又斟酌着开口,”或者算我借的,我下个月替你轮班。”
何晓冬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早就在心里排练过无数次:“霜,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家里人都知道你处境困难,你要花钱的地方很多这我也知道。预支工资这个事,我们偶尔帮帮可以,但也只能是偶尔。”
“我知道你于情于理都没办法抛弃你家人,作为外人我不好多说什么,但是作为朋友,我还是劝你慢慢的和他们划清界限。”
“你还年轻,你才19岁,你还有大好的前程和无限多的时间。”她听见对方打火机的声音响起,又吸了一口,“暑假一过,我就得去外地上大学了,以后我不在店里,估计我爸妈也不会愿意经常预支你的工资。”
“我这儿还有一千多,算是我私人借给你的。你也知道的,我没存什么钱。不行的话我可以去帮你问问我周围的人。”
顾寒霜盯着烟出神,烟雾弥漫在她周围:“没事,你说得对,我应该划清界限了。”
“就从今晚开始吧,不用转我钱了。”她把烟随手丢进空了的塑料瓶里,语气轻松,“一直以来都谢了。”
直到挂断电话,顾寒霜扬起的嘴角才垮下来。她是有想过趁这个机会直接离开这里,小的时候她没有选择,但她现在已经19岁了,是个成年人了,她应该为自己而活。
环视家里一圈,她发现其实这个房子里没有任何生活中的烟火气,单纯像是一个提供旅人住宿场所。顾康是酒鬼,陈红梅是赌徒,唯一在家里生活的只有奶奶,但奶奶只是个没有任何行动能力的聋哑人,她可以一走了之,但她奶奶不能没有人照顾,除了这个地方,她无处可去。
所有人都在漂泊。
为了节省电费,家里经常只有奶奶的房间亮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客厅里没有一点光。
顾寒霜又点了根烟,打火机的火光短暂照亮了她的脸,随后又暗下去。她抽烟抽得很快,几乎每一口都深深吸入肺里,仿佛能把烦心事一并吞下去,吐出来的烟雾少之又少。
她盯着手机通讯录的某个名字发呆,直到这支烟也燃烧殆尽,才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好了某种心理准备,两眼一闭就打了过去。
“喂宝贝儿,又缺钱了?”对方接得很快,语气轻佻暧昧,“来得正好,等会儿有个酒局。”
“嗯,今天需要我去哪里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