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鱼正欲安慰,忽然听得窗外一声怒骂,二人低头看去,见一少年被踹出门外,脏兮兮摔倒在巷中。
那少年衣衫被血污浸红,似乎伤的不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林鸢与阿鱼对视一眼,叹了口气,“罢了,花鸢宴没了就没了,债钱慢慢想办法吧,这孩子伤的不轻,我们去看看。”
二人将少年送至医馆,郎中检查了他的伤势,虽没有伤及筋骨,大大小小的皮外伤遍布全身着实骇人,也不知先前经历了什么,让人打成这副模样。林鸢交了诊金,陪着少年在医馆待了两日后返回客栈。
第三日清晨少年悠悠转醒,得知自己被救后当即磕头涕零:“多谢姐姐大恩,小的叫习年,要不是姐姐相救,我这条命早就没了,习年无以为报,若是姐姐不嫌弃,习年恳请拜与姐姐,我知道姐姐是来竞标的,我熟知各种纸鸢技艺,整个大栎都没有几个比得过我,姐姐若是收了我必定大有所益!”
林鸢微微愕然,开口道:“口气倒不小,你怎么知道我是来竞标的?”
“我今日看到姐姐在门外便知了,我原是习掌柜手下的纸鸢工匠,前些日子习掌柜与刘家的管家塞了钱,提前得了面见刘千金的机会才提前签了契。”
林鸢蹙眉质疑,“只面见刘千金就签下单?你在撒谎。”
习年垂头片刻,咬了咬牙愤然道:“是,我是少说了一些,习掌柜还拿了一只纸鸢,市面上没有的新制式,刘千金见了才最终应了内定。可那只纸鸢,是我做的!”
“他偷了我的东西,他总是这样!还说那纸鸢是他亲手制作,千金问他要图样他便来找我,我气愤至极拒绝,他找人把我打得奄奄一息扔出刘府,还抢走了我入行以来绘制的所有图样!”
习年嘶吼伏地痛哭,像是一只绝望哀嚎的小兽。
“所以,你要帮我?”
习年蓦的抬头,毅然道:“是的!今日这条命是姐姐给的,我想报答姐姐,帮助姐姐夺得花鸢宴竞拍!”
黄昏时,一只金紫鸾鸟乘风升于半空,一身锦羽反射着琉璃霞光,拖着十多尺长的尾羽展翅于刘府上空,漫天纸鸢相比尽数黯然。刘千金此时正在院中试飞习掌柜赠送的新纸鸢,听到天上传来奇异啼鸣,抬头登时被吸引住了全部目光。
她带着侍女匆匆走出宅邸至平坦草坪,见两女子扯着细线,头顶那只金紫鸾鸟盘旋着,眨眼间切断了周遭六七只纸鸢的牵线。
女子身旁围观了一大群人,感叹着若不是刘家无信取消大比,今日魁首必然是此。
这二人正是林鸢与阿鱼,白日里她答应收习年为伙计,并展示了自己制作的尼龙鸾鸟风筝。习年如见珍宝爱不释手,观摩片刻就指出不少问题,鸾鸟的翅翼角度偏差过大,头尾重比也略有失衡,他动手改装了风筝结构,连外观都做了相应调整,试飞时升力之大,甚至能够带起一个两岁孩童。
林鸢得了灵感,与系统换了镭射彩条,分割成片片细羽形状固定于鸢身,使之如琉璃一般反射彩色日光,形若涅槃。又在鸾凤身体里固定了一特制风哨,乘风而起时会发出声响,如同鸾鸟真的在九霄啼鸣。
刘千金眼中放光,命侍从撞开人群,傲慢开口道:“此物甚得本小姐心,多少钱,我买了。”
林鸢见她上钩,将引绳交给阿鱼抱歉道:“拙物竟入了刘千金眼,民女荣幸至极,只是这鸾鸟已经被柳家千金订下,民女在此试飞,一会就要去交货了。”
刘千金登时发怒,“襄南的柳白荷?那个村姑也配这种东西?她出了多少钱,我出双倍!”
“这……不是钱的问题,柳千金订了清明的五十只鸾鸟,民女接了定金,不好推辞于她。”
“呵,区区五十,我要一百只,每只我再给三倍价。”
刘千金跺着脚跋扈,发誓要与柳白荷一较高低。
忽然,她意识到哪里不对,狐疑道:“等等,昨日家仆传报柳白荷抱病于家中已有多日,她怎么可能跑来雍州买纸鸢,你想敲诈!”
林鸢心中咯噔,习年只知道柳白荷与刘千金不合,却不知道她最近抱病卧床,本想借此激刘千金,顺势框她改单,没想反而弄巧成拙了。
“好大的狗胆,敢敲诈到刘氏头上,来人!给我撕烂她的衣服!”刘千金指挥着,上手与阿鱼扯在一处抢夺纸鸢。
吵闹间,忽然啪啪两声闷响,两块坚硬石块打在了拉扯林鸢衣襟的家仆手臂,骨头断裂之声令人胆寒。
那人惨叫一声松开了双手。众人齐齐转头,只见裴曐野身着锦缎常服,沉着脸朝人群走来。
刘千金登时惶恐躬身行礼,周遭人群更是悚然,纷纷效仿屈膝低头。林鸢怔住,只觉得一见他就胃中翻腾,直立在原地不知如何行动。
“世子玩纸鸢又不丢人,林姑娘何必为我掩饰成别人?”
“啊,是,是民女擅作主张了,请世子责罚。”
林鸢愣过神,心领神会顺着台阶就下。
裴曐野对她轻笑,转身对刘千金沉声道:“看来刘顺德过得太舒坦了,花鸢宴都能一家之言做决定,雍州不如让给你家,裴氏搬出去,你来做这亲王世子,如何?”
刘千金吓得磕头如捣蒜,口中不停喊饶。
裴曐野睨着她冷冷道:“一炷香,解决此事,否则刘顺德的脑袋今晚就挂在城楼之上。”
“是,是。林姑娘的金紫栾鸟夺得魁首,花,花鸢宴竞拍签约契,我这就去拟。”
刘千金抖如筛糠,跌跌撞撞跑回刘府,草坪更远处忽然爆发出阵阵欢呼,一众纸鸢商户高喊过瘾,纷纷跑来向林鸢祝贺。
“大比已经取消,我不该得此魁首。”
她有些发懵,着急大喊。
众人笑闹,“我们都看见了,那鸾鸟制作技艺高超,割断对手牵线转瞬之间,御风而起又若神鸟下凡熠熠生辉,林姑娘魁首,当之无愧!”
“是啊是啊!顺便还打了那刘狗的脸,酣畅!酣畅啊!”
众人七嘴八舌,气氛一时欢快了起来。
林鸢被人群簇拥,隔着错错人影与裴曐野相望,她恭敬行了一礼,后者灿然一笑,对她点了点头。
再次回到茶州,林鸢用定金抵债完成了系统任务,系统十分慷慨地又奖励了300积分。
一切似乎都在遂愿推进。
此后两个月里,林鸢一心扑在纸鸢之上,制作出了数十种精美各异的纸鸢。离清明还有不到五日,林鸢一行人带着上百只货物再次来到雍州,等待翌日的交付。
破晓方至,梦里跳抓钱舞的林鸢被轻轻推醒,阿鱼蹙眉对她耳语道:“少主出事了!货船被人恶意纵火,舱内货物一无幸免,尽数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