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好久才平复下来心情。
季初羽深深浅浅的呼吸着, 有那么瞬间,竟然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
这张照片上, 左边那个穿着呢子大衣的瘦高身影是她的父亲, 十几年前, 他溺水身亡的那天, 就是穿了这样一件呢子大衣, 下车前, 脖子上不忘裹上她妈妈亲手织的围巾。
旁边那个露了半张脸, 因为肥胖,头和身体之间衔接的脖子几乎被挤得看不到。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夹克,被撑得很鼓胀。
季初羽认出了那张脸。
是……18年前,她爸爸任职的那个印厂的厂长。
一瞬间冲到脑上的血液终于缓慢回流。
照片的下面是一张便签纸,写了一个地址,是在临市周边一个偏僻的村子里, 季初羽听说过, 还没去过。
季初羽没有犹豫, 把照片塞回到信封里,起身去穿外套。
临出门前, 季初羽回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封给顾引川的信,犹豫了一下, 径直关上了门。
——
临市相比无虞市发展差了一些。
没有顾氏这样做开发和地产的支柱产业, 建筑上的发达程度也差了一些。
尤其是周边的村庄,发展要更滞后。
车子一路向着郊区驶去,渐渐的远离了霓虹大厦, 视野开阔起来。
季初羽坐了很久的车,原本翻涌的情绪渐渐有些麻木起来。
她偏头看一眼窗外,窗外的天色愈发阴沉,墨色的苍穹包裹下来,似乎随时可以压垮一切。
终于,车子在颠簸一阵之后,停在了小巷口。
“谢谢,麻烦您在这里等我一下。”季初羽下车,对着司机摇下来的车窗说。
司机摆摆手,眼底有着长久开车的疲惫,他摸索出了香烟,夹在了唇边。
这是季初羽打到的出租车,她特意在事先就说了要往返,就是怕来了这边太过荒凉,不好打车回去。
心里又有些惦念着顾引川了。
不再耽误时间,季初羽转身,向着身后的小巷走去。
小巷有点窄,全是农村的自建宅,房子挨着房子,都不大,甚至有些杂乱。
季初羽走到第三户人家的时候,低头看一眼便条上写的地址,又抬头看一眼钉在墙上的门牌,终于敲响了门。
敲了许久,里面终于有了反应。
“谁呀?来了来了——”
门栓被抽掉,很快,吱嘎一声,门被拉开了。
里面探出一张浮肿的脸,涨红得不像话,男人头发蓬乱油腻,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满是疲惫和浮肿。
周身掀起一股难闻的劣质酒气。
他抬眼看一眼季初羽,眼底是陌生和疑惑:“你找谁?”
季初羽就定定的看着他。直到对面开始不耐烦,就要把门关上:“神经病——”
季初羽猛地抬手拍在铁皮门板上,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发出震天响,把对面男人吓得条件反应地瑟缩了一下。
“姑娘,你到底要……”
没等他说完,季初羽收回了手,手心已经麻木了,她沉声开了口:“刘厂长。”
对面的男人怔了一下,很快,下意识要避开她的视线:“不是、我不是……什么厂长,你认错人了吧。”
季初羽直接抽出最后一张照片,举在他的眼前。
男人看了一眼,浮肿的眼底瞳孔皱缩了一下,他半张的嘴翕动了两下,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季初羽深吸一口气,偏头视线死死地盯住他:“你可以解释一下,我爸爸去世那天,为什么是你站在他的旁边吗?”
不知道是被她话里的哪些字刺激到了,男人肥厚的背颤巍巍的拱起,视线左右看了下想要逃,却又避无可避。
季初羽眼底的寒意恨不得将他凌迟:“所有的人都说是那天和我爸见面的,是车间主任赵广生,警察查了我爸的手机,最后的通话记录也是赵广生,连他自己的口供都是说是受你嘱托来游说他的。那么——”
季初羽也不顾及,在他想逃的瞬间,抬手扯住他有些脏污油腻的羽绒马甲的领口,逼迫他看着面前的照片:“为什么那天和我爸见面的人,变成你了呢?”
这句话就像是审讯。
相比被立案调查时的审讯,似乎面对季初羽的质问,更让这个男人痛苦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