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只有风扇咯吱咯吱地转，两个少年都在低头写字。乔珩偶尔写快了，他的右手就撞到了周清越的左手，肌肤传来温热的感觉，写字的速度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外面猛然吹起一阵大风，风大又清爽，周清越放下笔站起来吹风，吹得他很舒服。
办公室里的全是‘哗啦哗啦’被风吹得翻动的书页的声音。
周清越转身张开双手，风吹得他T恤都贴紧他的皮肤，笑着说：“这个风真的猛，乔珩你来这里站试试。”
话音刚落，办公室最靠近门的桌子上的试卷，终于压不住了，试卷被风吹起，扬上了天，，再慢悠悠地飘下来。
周清越背对着门，笑容明光烁亮，漫天的纸张飞扬。
乔珩瞳孔微缩。
纸张哗啦啦地掉一地，周清越放下手看了一眼，两步过去把最近的试卷捡起来，说：“这么多试卷，他们都不拿东西压着的吗？”
周清越蹲下把散落在地上的试卷捡起来，叠回一沓放回离门口最近的桌上，还从旁边拿了本书压住。
乔珩眼睛撇向其他地方，才发现有一张试卷吹到他脚下了。
他弯腰捡起来，数学试卷，上面的很多题目都很经典，翻到前面，试卷被他手指捏得微微变形。
周清越刚收拾完，就听到乔珩喊他：“清越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他笑着应了，就往乔珩这边走，刚走到一半，教室的门被风吹得砰的阖上。
两人一愣。
周清越还想回去开门，又看了看乔珩手上的东西，终究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他凑过去，一眼入目的就是试卷上最醒目的几个大字。
C市第二中学2009年期中物理考试试卷。
周清越一怔。
乔珩：“这是我们期中考试试卷”
周清越刚才捡的试卷都是随堂测试的试卷，唯独这张是被他漏了的，却没想到是期中的试卷。
二中的期中期末都是自己出的试卷，又因为印刷量大，学校只靠自己的文印室印工作量大，基本都是提前出好试卷，什么时候印好什么时候搬到仓库，考试的时候再拿出来。
周清越也没想到一阵风就把这个试卷吹到他们连个眼前，按道理说，就算是老师，也就比学生早几个小时拿到试卷，现在他们却在办公室看到这张试卷。
乔珩看了两眼试卷，问：“你还记得门口进来第一张桌子是哪个老师的吗？”
周清越一怔，和乔珩异口同声。
周清越：“谢老师？”
乔珩：“谢老师。”
周清越表情复杂，这好像是个大麻烦，他试探道：“要不我们把试卷放回去？”
乔珩微微皱眉：“那我先拍个照，回头再跟学校说这件事？”
周清越表情微讶：“等学校处理这件事，估计你短期内都不得安宁，而且谢老师之前在高三生事学校也没处理他，你举报他会不会给你惹麻烦。更何况我们都不知道这张是真的还是假的。”
现在乔珩家庭的问题还没处理，学校这边又出问题的话，会不会影响乔珩的学习。
乔珩明白他的意思，眉梢柔和，建议说：“先拍下来吧，回头再看下，如果谢老师只是自己看看或者期中不是这张试卷的话，我们就把照片删了。”
这个方法是最稳妥的，周清越和乔珩两个都用手机拍了一次，避免发生意外。
乔珩刚拍完，还没来得及还回去，外面就传来了谢老师的声音。
“刘茂，我看了你最近的成绩，你数学好像都没及格？怎么回事，我不是给你补过课了吗？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我怎么跟你妈交代。”
教室的门是关着的，里面只有周清越和乔珩，他们两个现在手里还拿着期中的数学试卷。这个场景无论怎么看，他们两个都不可能撇清关系，更何况现在来的人是谢老师。
谢老师发现他们两个拿着他私藏的试卷，会不会倒打一耙？
周清越脑子里转得飞快，他的唯一念头就是不能让乔珩被影响，无论是偷试卷还是怀疑偷试卷的的罪名，一个高中生根本担不起，更别说在一方是老师的前提下。
谢老师皱着眉训刘茂，到了办公室门口才发现门没开。
今天班主任开会他没去，没课的老师这时候应该下班了，有课的还没下课，也就是说，现在办公室没人。
他突然想起他抽屉的东西，回头看了一眼垂头任他说的侄子，心跳快了几分。
周清越甚至感觉到了门外的人掏钥匙的声音，呼吸不自觉急起来，他和乔珩对视一眼，内心第一次这么慌乱。
乔珩扫过办公室，干脆直接把凳子往后轻轻推开，一手拽过周清越的手腕。
办公室的门锁之前坏了，前几天才换。谢老师的钥匙也是新配的，用得不是很顺手，开了好几下才把门打开。
一推开，办公室里果然没人，他忍不住笑起来。
他退出去看了一下，走廊里面空荡荡的，学生老师都在上课。
谢老师坐回他的座位上，拉着刘茂到他旁边站着。
谢老师小声说：“你过来过来。”
刘茂老实地往他旁边凑，谢老师把抽屉的锁打开，从最下面抽出一张写得满满当当的纸。他之前拿到试卷后，就做过一次的题，由于怕自己不记得，他把所有题目都抄了一遍，后面还补了答案。
现在这张纸，就是期中物理考试的题目加正确答案。
谢老师在抽屉里把这张A4纸对着几次，变成一个小纸团，用手抓着塞到刘茂裤子口袋里。
刘茂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声音抬高了，说：“舅舅，这是什么？”
他伸手进去摸到这张纸团，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周清越心跳也很快，教室的每张桌子下面都是三个抽屉，然后下来才是放脚的地方，前面侧面都有木板挡着。
现在他和乔珩两个人，就躲在这下面，只要谢老师心血来潮来后面随便走一圈，就能看得到他们两个。
乔珩第一反应是把他塞进去，但是桌子的抽屉大，下面的高度不高，周清越只能半躺着进去，腿也只能屈着，双手手肘撑着地板。
现在乔珩只能一只腿在周清越两腿间跪着，双手撑在周清越两边，仿佛把整个周清越都圈起来。
桌下位置小，周清越本来还在侧耳倾听那边的声音，没多久注意力就被乔珩给吸引走了。
他们的脸贴得很近，甚至感觉到了乔珩脸上的温度，只要随意一动，他们两个的脸就有可能贴在一起。
周清越目光不自主地转移到乔珩的脸上。
乔珩双眼定定地看着一个地方，似乎在听那边的动静，过了好一会才发现周清越在看他，等视线撞上的时候，两个人都怔了。
空间很小，以至于乔珩清新的味道的气息很轻易的就充满了这里。
乔珩怔怔地看着周清越，在对方瞳孔里看到了自己，内心像是被发酵的面团，慢慢地膨起来，膨到后面实在膨不起来了，啪的开了一个孔漏气。
他和周清越呼出的气息，好像在他们眼前无形地纠缠在一起，纠缠得融为一体，慢慢的变得浓稠，粘腻，甚至霸占了氧气的位置。
让他有点缺氧。
周清越被盯得心头大乱，不自觉的垂眼偏头，是他的错觉吗，总感觉氛围有点暧昧。
他这么一扭头，把整个颈部都暴露在了乔珩的眼下。
乔珩咽了口口水，不知道是刚才给周清越讲作文还是怎么样，他现在觉得异常的口干舌燥，连带着喉咙都是火辣辣的。他甚至觉得体力开始不支，才撑了这么一会就觉得手脚有点发软，平时跑几公里都没这么软过。
周清越上半身一重，乔珩上半身压在他身上，身旁的双手已经曲下来虚虚地撑着，他甚至感觉到了乔珩的气息喷撒在他的颈部。
他瞬间有点慌乱，想推开乔珩。
耳边是乔珩的声音，非常小声，“别动。”
周清越不动了，但他真正的感觉到了乔珩说话的热气呼在他颈间脖上，还有一点点的痒。
乔珩轻声说：“有点累。”
乔珩撑着累才靠在他身上，周清越心里松了口气，又带着点失落，重新仔细倾听那边的声音。
谢老师端起杯子喝茶，说：“平时多努力学习，就这一次。”
刘茂手指微微颤抖，内心兴奋，说：“好！”
谢老师叮嘱他：“你自己看后记下来，收得好一点，别被其他人看到了。”
刘茂猛点头，心跳更快了，这次他肯定要考得很好了。
谢老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试卷，随意翻出一张空白的试卷给他，说：“你拿回去写，我回头帮你改，时候不早了，你先回教室吧。”
刘茂走后不久，就是谢老师翻抽屉的声音，他皱眉道：“我试卷呢？”
周清越心一跳，现在试卷还在他们这里。
谢老师找了一下，奈何桌面东西太多，又快五点半了，干脆不找了，去旁边打卡下班。
周清越是听到锁门声和远去的脚步声，才轻声问：“走了没？”
乔珩手又撑起来，周清越刚想让他起来，却发现乔珩迟迟不动。
刚想问，就又听到了同样的脚步声回来的声音，紧接着是开锁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想找乔珩确认，一偏头，感觉右半嘴唇撞上了柔软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