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一只手伸过来放在她的大腿上,拇指有意无意隔着校裤,轻轻的摩挲。
卫榲栀捏着单词本的指尖泛白,冷冷地看向那只手。
“小栀,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总感觉你不太好意思呢?”语气似语重心长,淳淳教导后辈。
前面是红灯,车停下来。
斑马线上熙来攘往的人群,像潮水。霓虹刺眼,一时恍惚了卫榲栀的眼。
不会有人知道她的继父,在车内第三次对她伸出肮脏的手。
卫榲栀像之前一样,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自己的腿。刘元的手落在座椅上,随后神色自若地收回手。
“没有。”
她冷冽道,久久盯着“valid”这个单词,却无法平复心情。
两人的沉默一直维持到回家后。
卫溫栀打开门后直接小跑进了房间反锁,身后刘元关上门转身,已经看见她房间门紧闭着,神色晦暗不明。
这个家里现在只有卫榲栀和刘元。
卫溫栀对维持这样的家庭关系,经常感到疲惫。但是她要乖乖的,当妈妈的好孩子。
所以,她选择什么也不说。
只要锁门就好了。
“小栀,我已经做好饭了。出来一起吃吧。”
刘元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他扭了扭门把,发现上锁,才敲了敲门。
卫溫栀脸色铁青,手止不住微微的颤抖,紧咬着牙,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
“不用了,我等妈妈回来一起吃。”
刘元反驳:“你妈回来后,菜都凉了。”语气都带了点焦急。
“我不饿…”
卫溫栀一时腿发软,她坐在床上,听到门把被扭动的声音,直直盯着那处,生怕刘元找到钥匙闯进来。
卫溫栀渐渐埋进膝盖里,这种不安的感觉,如同寒意涌上她的脊背,令她顿感汗毛倒竖。
好在后来刘元也识趣,没有想方设法让她出去了。只是偶尔,卫溫栀在写作业的时候会听到身后传来走动声,和门把扭动声。
卫溫栀攥紧笔,心不止地砰砰直跳。
晚上十点,张楚开锁后,她搭着墙,一手脱着高跟。“小栀呢?”
刘元懒得抬头,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轻飘飘道:“在房间,呆了一晚上。”
张楚了然,随后见卫溫栀门开了,门后她探出头,仅露着一双眼。
“妈妈,你回来了。”
卫溫栀打开门确认后,才放下心来。
张楚的存在,犹如定心丸。安抚她即将炸毛的情绪。
思及此事,卫榲栀松了一口气,在心里鼓励了自己一番。
洗完澡后夜已深了,她收拾了一下桌面,拉上窗帘,关灯准备入睡。
想起头发还没梳,卫榲栀靠着床头,伸手摩挲着旁边柜子上的木梳。
“哐当。”
是木梳掉落在地的声音,
房间一片漆黑,于是卫榲栀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下了床。
见一束光打在眼前的角落,她拿着手机蹲着在柜子周围四处探,终于在柜子与床的夹缝中找到木梳,费了点劲才取出来。
起身后卫榲栀误触打开了手机的摄像头。
房间一瞬恢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卫榲栀垂着头看向手机屏幕,准备切出来。
却看见屏幕上有一个光斑。
她心道奇怪,抬起手揩了揩那处。
手机上的光斑仍然存在,难道手机坏了?随着卫榲栀的动作,光斑在屏幕上移动。
光斑不在屏幕上。她抬起头,淡淡地看向了手机相机里光斑在的那处——
床头。
她房间的床头材料是布制成的。
卫榲栀如同被狠蛰一口,全身瞬间麻木。
转身拿过书桌上的肩头,爬上床,照着相机里光斑的位置里剪下。
看着手中如小指指甲大小的黑色小器置。
是微型摄像头。
卫榲栀心中蓦然一紧,脸色发白,只觉得自己的耳朵一片轰鸣。
微微颤抖的手,变得一片冰凉,她下意识攥紧,摄像头硌的她也丝毫不感觉疼痛。
随之而来的是数不尽的恐惧,怒火,占据了她并反复撕扯每一根神经。
她甩开门,径直踹开了那两人的房间门,将摄像头狠狠摔向正在床上温情的,令人作呕的夫妻。
张楚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还没反应过来,却见一个摄像头被丢到她怀里,眼里闪过一丝心虚和慌张,不敢直视来人。
她的反应卫榲栀全看在眼里,她顿时了然,心生疮痍,不由歇斯底里:
“你们可真恶心...一个老黄牛想吃嫩草,一个装瞎包庇的亲妈。平常你们互相满足不了对方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摊上你们这对令人作呕的夫妻!”
事情败露,刘元躺在床上毫不在意,神色自若低头滑着手机。
卫榲栀的话对他来说,没有一丝攻击力,轻飘飘地,不痛不痒。他也笃定卫榲栀掀不起风浪,一没证据,二没靠山,在这个家里不还是他说了算?这母女俩平常还要仰仗他呢。
刘元微叹。
只可惜了那个新买的摄像头,还没装几天就给拆了...
见男人没有一丝悔改,面露不屑与自得,卫榲栀不禁攥紧了拳头,嘴唇发抖。
如同一叶浮舟,被海吞噬,拍打,却又只能无助地倘徉。
她能做什么?
他们将她的反抗当作生活的笑料,她是白云,是玩偶,被随意揉捏后又丢弃。
末了,她转身走到柜子里翻找自己一切证件,即使眼里氤氲的泪模糊她的视线。
张楚瞧出她的意图,起身想去拦住她,解释:“小栀,你总不和我们交流,我们是想多了解你所以才...”
“够了!别他妈恶心我!”
卫榲栀甩开她的手,眼圈泛红,眼前的女人让她感到寒心和陌生。她气的声音都颤抖:“你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反正对你也没差,不是吗?就当作我求你,求你和他利索地消失在我的视线行不行?”
卫榲栀收拾好书和衣物,全都一股塞进行李箱,动作急促。
感觉到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滑过,她胡乱地蹭了蹭衣袖。
定心丸,现在想想真讽刺。
这里的空气连带着一起变得肮脏,污浊。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以前承载童年回忆的家变成如今让她不自在,四处长满了眼睛似的可怖的地方?
什么时候开始,牵着她的手漫步公园陪她过家家的妈妈变成如今默许刘元在她房间装监控并且反过来指责她的妈妈?
继父的手,摄像头,张楚的晚归,默许的态度,都像一记记耳光,抽醒了卫溫栀,抽的她硬生生的疼。
反复提醒她,告诉她——
这一切,从那本红色离婚证开始,从刘元的出现开始,从他们再婚的开始。
最后卫溫栀坐在车站的等候椅上垂着头。
和她年龄相当的人这时候可能已经进入梦乡,可能在和爸妈倾诉心事,可能在熬夜复习。
但绝不可能像她一样在无人的街道上发呆。
前方道路两边的汽车来来往往,星星点点的灯火,暗黄的路灯装点着高楼,路上已经没有几个行人,而她旁边是两个行李箱和一个书包。
夜风袭来,卫榲栀冷得笼了笼单薄的校服外套,脚不住地在地上磨蹭,她出神地想着:
现在她能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