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要回地府,车裂鬼老大不乐意地嘀咕起来:“要回你们回,我可不想回地府。我昨天已经找好了一处没人的寺庙,想住到那里去……不过就拜托你们帮我盯着投胎的榜单,到了快要轮到我投胎的时候,我再回地府去也不迟。”
还有这种操作?蓝珂诧异地左右看看他俩,瞧这神情,显然他们之前已经商量过这件事了。既然在场的只有自己不明就里,她便直接开口问道:
“那你叫什么名字?为啥不回去?咱们投胎,不是直接发往生签的吗?还要张榜公示?”
“我叫刘昌。酆都大门口就贴着投胎的榜单,怎么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车裂鬼这会儿兴致不高,大概他对独居破庙的前景也不无忧虑。
断头鬼沈致兴见蓝珂一脸的诧异,便热心地出言替她解惑:“该轮到谁投胎时,提前三天,他的名字便会出现在酆都门口挂着的榜单上。像你我这种冤死的鬼,呆在地府里倒也没什么的。但是像他这样生前犯了罪孽的鬼,只要还没有去投胎,白天都要在地府里受刑,只有晚上才能轻松点。”
……好吧,蓝珂再次确认了,地府的管理果然很混乱。
出了鬼市,沈致兴提议先送刘昌去寺庙落脚。蓝珂有些犹疑地跟上他们一起走了不知几百里。但她心里始终有疙瘩,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你前世为什么要资敌?”因为这个问题,蓝珂心里对刘昌总是有些排斥,本来连说话都不太愿意搭理他,更别说专程来送他了。她可不是什么人都肯结交的。
刘昌听出了蓝珂语气中的敌意,只转头低声对沈致兴说了句:“你们不用送了,我以后每天夜里去鬼市等消息便是。”说完不等答话,自顾自地撂下他们便走了。
沈致兴责备地看了蓝珂一眼,便拽着她一起追上去跟着刘昌,坚持要去看看他选定的落脚之地在何处。
走了一会儿,刘昌到底绷不住,还是开口解释道:“前世我有个未过门的妻子。瑶儿与我两家皆是皇商,我们自幼已是定了亲的,她却非要逼着与我退婚。她说,她跟那人才是命定的姻缘,还说他会带着三千前军,在战场上博出一番功绩来,定能换取陛下的赐婚……”
“所以,你就只顾发泄你的一己私怨,不管那三千兵卒的性命了吗?”蓝珂虽然知道他已为此受了万年刑罚,但一想起他做过的事情,心中仍然大感不忿。
刘昌闻言很是暴躁,加快速度疾走一阵,抬头见寺庙的山门已近在眼前,才顿住脚步,冲着好脾气地追上来的沈致兴吼道:“我不甘心。明明他们才认识了几个月,我才是与她有着两世姻缘的那个人!”刘昌的眼中满是愤怒地盯着沈致兴,一字一顿地逼问道:“你也认为,错的是我吗?”
沈致兴原本只是顺口叫蓝珂跟他一起送刘昌过来,想着顺便也好认个路,以便得了他投胎的消息时,能方便过来送个口信,却没想到他们双方竟会闹得这么不愉快,一时不知先顾哪头,便好严安抚了刘昌几句,又掉头回头去劝蓝珂。
刘昌懊悔自己不该说出心事反倒自取其辱,几步冲到庙门前,气鼓鼓地一把推开大门便闯了进去。
蓝珂本就不是什么小姐脾气的人,这时除了认为刘昌太没担当又太玻璃心了之外,其实倒也没怎么招惹自己,当然她也犯不上跟他生气;另一方面碍于沈致兴的面子,她觉得既然送人都送到大门口来了,闹得太僵终究不好看,于是吐槽几句之后,还是跟着沈致兴一起进了寺庙——却没想到,这竟会是一个让她此后每每想起,都只觉无比羞愤的决定。
就在蓝珂落后沈致兴半步,后脚才刚刚踏进庙门的一瞬,身后原本洞开的两扇大门竟无风自动,哐啷一声突然关上了!起先刘昌开门就已惊起的几只乌鸦,这时愈发显得躁动不安,一时间都在黑暗中扑棱棱地乱飞乱撞起来。
门外先前隐约透进来的一丝天光忽然被阻断,蓝珂一时看不清沈致兴的方位,心中暗道不好,正要出声唤他,忽见一个黑影直直朝着自己面门冲了过来,距离已近在迟尺,忙抬手阻挡,却原来是只乌鸦。那乌鸦被她的举动所惊,翅尖擦过她的掌心忽地拔高一截,立时撞到了她头顶的门楣上。
蓝珂早已惊得汗毛倒竖,这时堪堪避过一击,后怕地刚刚吁出半口气,就听头顶羽翅擦着飞椽的声音急速惊拍几下,正要回头去看,它却猝然朝着自己的后颈猛地撞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