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次受袭,她最后的意识是,似乎有尖锐的利器刺入了自己的后颈,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蓝珂惊觉自己竟俯趴在地,背后结结实实被缚在了一截长度等身、粗约一人合抱的滚木上。那木头沉沉地压住了她的半侧身子,她拼尽全力试着蹬动地面,希望让木头滚动几分,可以把自己压在下面的身子多少释放出来一点儿,但蓄力挣扎了很多次,无奈手脚被缚,实在使不上什么力气。
她大声地呼喊同来的沈致兴和刘昌,也都是毫无回应。最后唯有努力地侧过脸,才能保住口鼻不会被地面的杂草和泥土钻进来。
她发现自己和这截滚木被丢在一片荒坟之中,坟地的一侧是茂密的树林,其余的方向则因视野所限,什么都看不到。就这样熬了不知多久,直到林中薄雾散尽、晨鸟惊飞,蓝珂才意识到,自己眼前最大的威胁,并不是来自于身上压着的这截沉重的木头,而是背后缓缓升起的太阳!
看着眼前的地面上依稀映出滚木拉长的轮廓,蓝珂心中惊疑不定,回想失去意识之前的情形,心知自己当时遇上的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乌鸦,自己还是太过大意,才会被那妖精一击得手,只是不知那妖精抓了自己,究竟是想做什么?
心中正惊疑不定,忽见一席裙角掠过眼前,紧接着压在身上的重量便是一轻,原来是个三十余岁的妇人,刚用脚尖轻踮了一下压住自己的滚木,使木头稍稍往旁侧滚动了一点儿,放出了几分自己被压住的身子。此时她正抄着双手,居高临下地斜睨着自己:
“你这妖婢,自个儿在这呆了半晚上,滋味怎么样啊?”
蓝珂被绑得全身僵麻,被压住的半边身子痛得要死,现在又眼见着日光渐盛,当然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虽心中恨不得一道天雷劈死她,面上却极力扮着乖顺,用一副瑟缩惊慌的语气求饶道:
“求姐姐放了我吧,再不放开,一会儿太阳出来我就魂飞魄散啦!”
“放了你?啧啧……那可不成。”
妇人显然对她的反应还算比较满意,踮在滚木上的脚尖轻轻一勾一提,便把蓝珂连人带滚木一起从地面立了起来。她又在滚木的背面拍了一掌,蓝珂便被带到了一间屋内。终于不用担心魂飞魄散了,只是背后的滚木仍牢牢地绑在身上,如此立着,虽没了被压迫的痛苦,却仍是半分动弹不得。
“求姐姐替我解开绳子吧,我这样被绑着,也没法伺候姐姐呀……”蓝珂一边说着违心的话,一边自己都听得发呕。她甚至差点儿就要开口说出,用自己那颗妖丹,来交换这乌鸦精放过自己的提议来了。
但她几乎马上就意识到了,在自己完全无力制约对方,只能束手待毙的处境之下,一旦自己表明身上藏有妖丹,那只会如同三岁小儿抱着金砖过闹市,对方根本不可能跟自己谈什么交换条件,她只要直接把妖丹抢去就可以了,完全不必为此放了自己。
但对方既然迟迟没有动手灭了自己,就说明自己一定还有某种对方看中的价值。蓝珂只好继续不断地一边求饶,一边试着打探着:
“姐姐,和我一起来的那两个同伴怎么样啦?”
“好姐姐,只要你放了我,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这妇人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只皮笑肉不笑地将蓝珂上下打量了一会儿,便一言不发地出门,化作一只乌鸦飞走了。蓝珂等了很久,无论怎样祈求哀告,四处再无一丝回应与响动,就像沉入了一个巨大的梦魇,除了她的思绪尚在活动之外,似乎目光所及之处连风都静止了,整座院落似乎都被笼入了一片奇异的死寂之中。
蓝珂就像被全世界遗忘了,心中叫苦不迭,回想起辛芸当初的告诫,暗自后悔离开鬼市之后不该乱跑,更不该来这处不知底细的寺庙。她想不通那乌鸦精抓了自己到底有什么意图,甚至一度怀疑起那个车裂而死的倒霉玩意儿,会不会就是那乌鸦精的同伙,故意骗自己和沈致兴上套,就是看上了沈致兴下辈子的好命格,为了要抢他的投胎机会呢?
只是那样,就没什么必要也抓了自己,还既不杀又不放的,所以还是说不通……
她一会儿无声地把那个倒霉催的车裂鬼刘昌骂了几千遍,一会儿又想起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似乎除了有个翠娘还能记得自己但八成也是无能为力,其余唯一可堪倚仗的,就只有一只可爱的小狐狸。可惜她已经去找他的书生才子去了,短期内,无论如何也指望不上她来救自己,难道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栽在这里了吗?那才真成了史上最冤的大冤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