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元宵,三月踏春,五月蒲月,七月避鬼,九月迎秋,十一月围炉。
小景说烟都城的人还是挺重视这蒲月宴的,在这里,官员或是普通大户人家都会心照不宣地创造这种集聚的场合,让那些未婚男女面对面相看,然后这群人可能又怕意图太过明显,故而将有无婚配的通通都叫过去,久而久之,这踏春蒲月迎秋围炉就变得愈发隆重,每每举办一场都要耗费不少人力物力财力。
今年落到工部尚书柳大人家,想必多半是为了那日天雀酒楼遇到的柳家姑娘柳如茵。
昭如风原本将帖子扣了下来,可桐雪坚持要去,最后在桐雪的软磨硬泡下,他们各退一步,结果就是,昭如风陪她一起去。
今日尚书府的场面恐怕是桐雪有生以来所见过最隆重的了。与昭如风成婚那日,她被蒙着盖头什么也看不到,先是丫鬟婆子拥着,后是缎带牵着,只耳边不间歇地传来那些让人心悸的嚷闹之声,想来那个场面怕是比今日还要夸张才是。
到了后花厅,桐雪呆在原地,放眼望去,光是忙活的丫鬟小厮就有几十个。
“怎么?不习惯吗?”女子温婉的声音飘来,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西秦郡主傅宁月,如今的晋王妃。
桐雪一回头,便看到一端庄明媚的女子,她一身淡紫色衣裙,黑发全部盘起,头顶戴着金色珠钗,两侧斜插着粉紫色长步摇,一脸温柔地看着桐雪,笑着道:“我以前也不习惯,便将他们视作草原上的牛羊马,时间长了,觉得也就那么回事。”
这个说法,倒是奇特!
桐雪出于礼貌,朝着傅宁月福了福,笑着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正说间,前方尚书夫人往这边走来,朝两位王妃福了福,接着目光落在桐雪身上,她深看好几眼,才做出感叹状,笑盈盈道:“想必这位就是陵安王妃了,果真是天人之姿啊!”
桐雪到底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但是又不大想就自己的相貌去争论什么,是以便欣欣然地接受了她的夸赞,礼貌地回之一笑。
众人入了座,花厅内一眼望过去,可谓是姹紫嫣红,叫人眼花缭乱。
所幸桐雪还识得几个,比如傅宁月,比如南霜璃,比如柳如茵,再比如……那位低头抚琴的婉儿姑娘。
此前有一回逛街,路过花月阁瞅过一眼,她当时正站在二楼上,一脸愁容。
今日场面如此宏大,三个皇子妃叫柳夫人请来了两位,只淮王妃称病未来,想必几个皇子也应是来了,却也不知那位睿王殿下有没有来,他若是见到了婉儿姑娘,会作何感想?
一曲终罢,婉儿姑娘终是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下退去。
桐雪心中不免为她感到一丝放松,想起那日花月阁的一面之缘,确是一个娉娉袅袅的绝代佳人,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可这样一位佳人,却不幸沦落风尘。
正胡思乱想着,耳边传来一女子的声音:“听闻陵安王妃前些日子遇刺,受了不小惊吓吧,王妃可安好?”那女子丰神卓约秀雅端庄,一开口,众人便噤了声。
桐雪刚好坐在她斜对面,而她旁边那位,正是从前的西秦郡主、如今的晋王妃傅宁月,看这座次,想必说话者应是宣王妃,工部尚书长女柳如意。
桐雪想了想,正要回答,下坐不知哪家官眷已先开了口,惊呼道:“朗朗乾坤,竟发生此等凶险之事!烟都城的城防军都在做懒不成,如此玩忽职守!”那官眷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说完眼神左下瞥了瞥,正是从南霜璃的位置上掠过。
桐雪瞧着那位南家姑娘的脸色倒是一点儿也没变,从容地喝着茶吃着小食。
“王妃如此尊贵之躯,日后定要小心些才是。”又一位官眷开了口,关切道。
“听说那日走失了一名要犯,城防军那些人都跑去抓人去了,说到底,歹人心思狠毒,与抓人的有何关系!”一娇柔的少女开口道,语气里有些愤愤不平,听着像是在反击方才那位针对城防军的官眷。
桐雪心中感慨万状,看来自己也不需要再开口了,宣王妃抛出一个话匣子,众人便喜滋滋地凑上去,一圈轮下来,桐雪倒听出了大概,无非都是绕着陵安王府与南将军府,相关人者或桐雪、或南霜璃通通闭口不言,无关紧要的人却聊的热火朝天,也不知那位宣王妃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摇了摇脑袋,这些琐事与她何干?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捏起桌上的杯子,喝点茶水捋捋思路。抬头的瞬间,目光刚好与傅宁月对个正着,桐雪微微一怔,随即扯出一个礼貌自然的微笑,傅宁月也笑着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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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结束后,女座这边终于散了席,众人三三两两或是聚在一起闲聊或是一起赏花。桐雪原本和傅宁月站在一处,之后借口如厕便连忙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在尚书府花园里闲逛着。
走到一处两层楼宇下,桐雪顿住脚步,淡淡地凝视着二楼上的匾额:大匠运斤。
工部,掌全国土木兴建、水利工程及各项器物制作等事,柳宜山祖上原是匠人出身,而那位祖师爷的一双巧手当今世上再无人可及,柳宜山能升到如今的阶品也算是承继祖业、为族争光了。
桐雪见四下无人,便悄悄地上了二楼,推开门走了进去,接着突然呆立在原地,惊叹于眼前壮观的一幕。
她原还在想为何二楼的顶建的如此之高,放眼望去,此间的书架可比之木林,不仅围满了四周的墙壁,还分列排开,而在室内的中央耸立着四个小型建筑,简直就是缩小版的皇宫楼宇。
桐雪走到跟前,仔细观察着这四个建筑,其中有一个倒是和东陵皇宫很像,目光落在最后一个建筑上,桐雪登时震住。
这是一个还未建完的宫殿,殿中立着一个巨大的石像,药师如来盘腿坐在莲花座上,双目微合面容慈祥。
她原听文修元说过一次,柳尚书的祖先柳老太爷是位神匠,天下间的鬼斧工艺莫不出自他手、莫不被他收藏,桐雪也只是想碰碰运气,想着也许这位柳老太爷有幸见过并收藏它的建造图,然而当这建造未半的小型宫殿就这么立在她面前时,她着实还是惊了一惊。
桐雪努力平复下心情,扭头朝林立的书架看去,所以,只要找到这个图,找到这个宫殿……
只是这么多书画,怕要费上不少时日。
桐雪绕着十二个架子转了转,目光锁在最后一个书架上。
天地玄黄又分上中下,玄字下,这个架子似乎稍有不同,位置不齐,缩在一方角落里,灰尘却又不多,像是经常阅览过,想那宫殿建造未半,是否是因为还未完全还原图纸,那么,这图……
桐雪看着书架,心里溢出一丝复杂的情绪,顿了顿,提脚上前翻阅起架上的书册书画。
正翻找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桐雪连忙躲在书架后面探出头来。
一男一女前后脚进了阁内,门方一关上,男人便欺上身,将女子圈在门上亲吻,过了好半晌,女子娇吟一声,对着男人嗔道:“殿下也太猴急了些!”
“小妖精,看本王待会怎么整治你!”男人淫魅一笑,抱起女子往阁内走了走。
角落里的桐雪背汗涔涔,瘫靠在书架后方。
如果桐雪没有看错,那两个人是……
昭元旭和柳如意?
一个是当朝二皇子淮王殿下。
一个是柳尚书之女,当朝大皇子之妻。
桐雪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才惊觉双腿已有些发麻,下意识扶上书架站稳,书架却忽然朝两侧移动。
“谁?”昭元旭面色一凛,半披着内衫朝声源处跑去。
书架内突然伸出一只手捂住桐雪的嘴往后拉去,待昭元旭绕至最后一列书架前,“玄字下”的门已紧紧合上,一只老鼠恰合时宜地出现在书架底下。柳如意穿好衣服走过来,一脸紧张地看着昭元旭,昭元旭面色渐缓,回头轻笑一声,揽过她的腰,道:“一只老鼠而已,我们……继续。”说着二人又紧紧贴在一起,缱绻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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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架后方暗室内,桐雪神色惊慌地低着头,不敢看对方之人的脸。
原本她来尚书府只是单纯地想熟悉一下地形,能找到这座楼宇也只是意外收获,想着若能提前找到那座宫殿,心中总会安稳几分,却不想就这样发现了皇家秘辛,这样也就算了,没想到居然还叫她知道了这座楼另外的秘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桐雪一直低着头,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自己可能的几种死法。
那人沉默了许久,似是已将桐雪深深打量了一番,黑眸锁在桐雪惶恐不安的小脸上,轻笑了声,终于开了口:“怎么?郡主不认得本王?”
这个称呼……
桐雪脑海中闪过一瞬疑虑,拂去心中杂思,定了定,桐雪抬起头,盈盈一笑,福身道:“参见宣王殿下。”
昭元泽一身黑袍,木簪盘发,肤色比寻常男子更白,应是身体羸弱造成的病态,整个人略显清瘦,已是而立之年的他比之其他几位皇子少了些意气,多了些沉稳,但这风姿,却万分出众,想来也是随了他那位曾经宠冠后宫的贵妃母亲。
此时他斜靠在书架上,双手环抱于胸前,一双黑眸都在桐雪身上,却见桐雪这般从容的神态,微微一讶,挑起眉毛又深看了桐雪一眼,转身择了案桌坐了下来,笑着道:“郡主的胆量真是非比寻常,本王以为这寻常女子见到方才那一幕必是吓得魂都丢了。”
桐雪心中微凉,余光四下瞥了瞥,才发现这个暗室别有洞天。
这座楼宇原本就是两层,壁板极厚,暗室设在书架之后,再往下设阶至一楼,不过桐雪在一楼并未发现有门,也不知这底下究竟通往何处。
瞥见昭元泽此刻正打量着自己,心中惶然,温吞开口道:“殿下说的是,方才……确实吓了一跳。”
昭元泽静静地看着泰然自若的桐雪,黑眸闪过一丝犀利,道:“郡主没有什么要同本王解释的吗?”他的目光一直锁在桐雪的脸上,似乎要将那张面皮看破,窥见那面皮之下的惶恐。
“莫要说些迷了路之类的话,本王方才可瞧得一清二楚,郡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冰冷的声音继续传来。
原在此处,什么都瞧的一清二楚。桐雪方还在疑惑,这么重要的阁楼怎会没人把守?
恐怕是那昭元旭和柳如意在自作聪明,以为在自家屋檐下,前院的人纷杂如云,他们在此暗度陈仓。
怎知这最狡猾的黄雀早就替他们铺平了一切,等着他们跳进来。却又不知,这位宣王殿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顿了顿,桐雪开口道:“回答殿下的问题之前,妾想先问殿下一个问题。”她没有正面回答昭元泽,如今得先想着该如何脱困。
昭元泽知她在拖延时间,但还是想看看这丫头的嘴里能说出什么来。
“哦?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桐雪微微抬起头,平视着昭元泽,笑着道:“殿下方才将妾拉入这暗室,是在救妾,还是怕妾撞破这皇家秘辛,坏了殿下的事呢?”
昭元泽微微蹙起眉头,只是一瞬,又恢复如初,他扬起唇角,忽然笑了起来,道:“你这胆子,倒是真的大!”
起身往桐雪跟前凑近半步,双手背在身后,弯下腰在桐雪耳边说道:“那郡主觉得呢?本王是会救你,还是会杀了你?”
桐雪站定不动,但脑袋还是微微往另一侧偏了偏,直视着前方,定定道:“妾以为,殿下可以赌一把。”
昭元泽不可思议地笑了笑,道:“赌什么?”
桐雪回道:“就赌妾知晓了此事会不会对殿下有影响。”
昭元泽直起身子,仍负手在后,他盯着桐雪,笑着道:“郡主觉得这样拖延时间,本王会轻易上当?毕竟是皇家秘辛,若是你泄露出去,损了本王的清誉,岂不得不偿失?”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不如让你立马消失来得干净呐!”
桐雪内心一凉,但仍旧极力保持镇定,她道:“可殿下看起来并不在意宣王妃。”
昭元泽笑着道:“本王在不在意,与你何干?”
桐雪道:“殿下既不在意,为何非要妾的性命呢?”
昭元泽道:“皇家秘辛,本王的清誉。”
桐雪直言:“那方才为何不借淮王的手除掉妾呢?”问题又回到了最开始,他救她,是救?还是怕她坏事?
桐雪笑脸盈盈,语气十分轻柔,仿佛诱骗:“殿下救妾,是怕妾坏了您的事,可殿下终究信不过妾,所以,妾想用一个筹码,换自己的性命。”
昭元泽盯着她的脸,目光如炬,接着便听女子轻柔如水般的话一字一句飘来:“妾识得一位神医,可治殿下......天不假年之症。”
有那么一瞬间,昭元泽以为他窥见了桐雪的惶恐,可就在这一刻,那张从容不迫的面容又将那份惶恐阻隔,他甚至有些恼怒,蹙眉道:“你觉得,本王会信?”
桐雪平静道:“殿下,妾孤身一人在东陵,生死早就由不得自己了,还不如赌上一把,兴许能为自己搏出一条生路。”
她如今的境遇,朝野之人,无人不知。
顿了许久,昭元泽终是缓缓道:“你说的神医是......”
桐雪:“雾山,邓离天。”
“邓离天?”昭元泽面露疑惑,不是他不认得此人,而是邓离天早就严明此生不出青县,世人皆知,即使他贵为一朝皇子。
“他的徒弟。”桐雪又补充了四个字,果不其然看到昭元泽的眼睛里的疑惑更甚,而那疑惑背后,似乎还有别的什么,桐雪接着道:“殿下有所不知,此前妾在祁州曾有幸见到过这位小神医,她治愈了妾多年的肺疾,殿下尽可派人去打听,妾若有一句谎言,便不得好死。”
桐雪一番话说的轻盈柔和,好似在叙述一件事不关己的话本故事,可字字句句都十分笃定,这份从容当真让昭元泽猜不透她的心思了。
昭元泽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内心不由地自嘲,转身回到案桌上坐了下来。
“看来,本王还真不得不留你一条性命了。”
桐雪内心长舒一口气,笑着道:“多谢殿下!”
“可是本王还是很好奇,郡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到底在找什么?”昭元泽忽然又开口。
桐雪本以为这事能绕过去的,看来这个宣王不是个好应付的,她轻悠悠地叹了一声,眉心轻蹙,对他道:“殿下睿智过人,妾不敢有所隐瞒,偷偷来这阁楼,实为找一幅画。”
昭元泽挑眉问道:“哦?是什么画这么有吸引力,劳烦郡主亲自来找?”
桐雪道:“听闻柳老太爷手中有南玥国宝香阁的图稿,妾来烟都数月,心中思念家乡,却又不敢表露半分,怕惹旁人笑话,这才出此下策,那宝香阁原是七王府的一部分,若能窥得它一眼,聊以慰藉思乡之苦也好,只是惊扰了殿下,妾罪该万死!”一番话说完,桐雪摆出小女儿家的愁苦模样,也不知这位殿下是否受用。
“哦?原是如此。”只听昭元泽了然道,顿了顿,又开口:“本王在柳尚书那里还有几分薄面,不若本王卖个人情与郡主,将此画讨来送与郡主可好?”
桐雪微怔,连忙笑着婉拒:“多谢殿下好意,这本就是妾的私事,还是不劳烦殿下了。”
对于昭元泽没有刨根问底,桐雪还是有些惊讶的,她可准备了一肚子的鬼话打算忽悠他,也许是演技太拙劣,昭元泽实在不想继续与她浪费口舌了,不过总归她已为自己换来了筹码。
跟在昭元泽身后在暗室内七拐八拐走了许久,桐雪始终半悬着心,生怕这位突然反悔又要杀她灭口,以保全皇家颜面。
一路上还听昭元泽絮絮叨叨地说起“昭元旭与柳如意自小便有情意,可柳宜山却请旨将女儿许给了自己,如今他们旧情复燃,他不想棒打鸳鸯”等等。
桐雪能说什么呢?殿下心胸宽广高风亮节?
实则桐雪最好奇的是,这样一条隐秘的暗道,恐怕整座尚书府,也只有柳宜山知道,毕竟看方才那情形,柳如意也不知晓,那么,昭元泽为何会知道?
正思索间,一丝光亮了透过来。
方见到太阳,桐雪便舒了一口气,神色渐渐放松,回头一望,才发现这竟已绕到了后花厅。
昭元泽扭头看了一眼顿在原地的桐雪,唇角微微勾起,真当她胆大包天一点儿也不知道害怕呢!原也是装出来的。
桐雪拂去乱糟糟的思绪,走上前,对着昭元泽福了福,道:“多谢殿下,妾......告辞。”
桐雪自是知道昭元泽来得隐秘,故而十分识趣,迈着步子往前走。
“郡主。”昭元泽忽然从背后叫住她。
桐雪微惊,扭头看向他,浅浅笑道:“殿下,妾今日确实迷了路,绕着后花厅走了一圈,总算走出来了。”说完也不顾昭元泽意味深长的眼神,径直朝前走了去。
桐雪知道,昭元泽不会杀她,以此人心计,只怕杀人对他来说无任何意趣。然而此刻她的心中早已慌乱不堪,脚步也变得越来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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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断断续续传来女子的声音。
“我今日瞧着那南玥郡主也不怎么样,什么天仙下凡,姿色明明就很一般,真是为南姐姐不平,当年与王爷定下婚约的可是你呀!”
听这声音……好像就是那个为城防军鸣不平的小姑娘。
桐雪呆呆地杵在拐弯处,本没有打算躲躲藏藏的,可如今人家讲她坏话正说到兴头上,此时出现,怕是会坏了她们的兴致。何况,她方才好像道出了一个困惑桐雪多日的问题。
南霜璃……与昭如风有过婚约?
虽说桐雪大致猜得到这两人或许有些感情纠葛,可婚约一事,她着实没有想到,所以,是桐雪抢了昭如风,所以,南霜璃才会对她抱有敌意?
“玉娇,你少说两句。”又一女子开口,轻柔地薄斥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