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雪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只云五跟在身侧。
方才出了锦上轩,她便打发了小景带着玉镯等物件先行回府,这时云五却忽然跳了出来,说:“王妃既不想回府,小人便陪您在街上逛逛吧!”
桐雪这才晓得这姑娘一直待在暗处呢!眼睛四下瞟了瞟,说不定还有别的什么人呢!
走走逛逛,桐雪在每一个摊位都停了一会儿,细细观赏着物件,时不时地也会挑两个喜欢的买下来,只不过看起来有些奇怪,像完成任务似的。
昭元羿盯着不远处桐雪的背影,明安在一旁百思不解,终于忍不住道:“殿下,咱们为何要一直跟着陵安王妃?”
昭元羿白了他一眼,振振道:“谁跟着她了?不过是同路而已。”
明安突然睁大双眼,一脸幽怨:“啊!您今日还要去花月阁啊!娘娘近日看的那么紧,事事都要小的禀报,殿下,您就心疼心疼小的吧!”
昭元羿折扇举起,正要敲下去,明安立马捂住脑袋,昭元羿收回手,史无前例地放过他一会,只嘴上不饶人道:“嘶,怎么那么多事?”
迎面忽然涌过来一群人,百姓慌慌张张地乱窜,身着铠甲的城防军士兵边疏散人群边喊道:“城防军奉命捉拿天牢走失要犯,闲杂人等避让!”
话刚说完,百姓们收摊的收摊,关门的关门,大街上一时间乱成一锅粥。
桐雪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云五见状连忙拨开人群尽力护在她身前。
昭元羿远远看过去,桐雪已被人群挤到角落里,摔在地上,心头莫名一紧,此时明安拉着昭元羿急急道:“公子,咱们今日还是先回去吧!”
只一眨眼的功夫,角落里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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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几条巷道,不远处传来打斗之声,昭元羿没有片刻犹豫,直接快步跑向声源处,只见西街一个小巷道内忽然出现几名黑衣人,云五正极力同他们打斗,而在不远处的地方,桐雪纤细的身影窝在一旁,她被堵在里侧,逃也逃不出来。
这时,云五手上忽然用力,将两名黑衣人逼退到墙角,对着桐雪大喊:“王妃,快走!”
桐雪也不犹豫,留在这里只会拖累她,连忙提起裙子拔腿往前跑。
昭元羿神色凝重,紧张地看着桐雪。
桐雪怔了怔,对于他的出现感到有些吃惊,快速跑到他跟前,急道:“殿下,这里危险,快走!”
昭元羿也不多言,情急之下拉过桐雪的手腕,正要走,两名黑衣人忽然从天而降,落在二人一前一后。
昭元羿转了转手中折扇,眼底漾起一丝寒意,这时桐雪忽然上前,伸出手将昭元羿拦在身后,低声道:“他们的目标是我,殿下不会武功,待会定要伺机先走。”
昭元羿怔在当场,低头看了看眼前的女子,她分明害怕得很,为何还要对他说出这番话?
那两名黑衣人慢慢靠近,举起长刀正欲落下,昭元羿脸色一寒,握紧折扇,桐雪忽然闭着眼睛大叫:“云木!”
几人同时一滞,均未有动作,默了片刻却毫无动静,一黑衣人看向桐雪,虽戴着面巾,可桐雪依然看得出来他眼底深冷的笑意。
是啊,自己被困了这么久,云木还未现身,自然是被他们引走了且无法脱身。
桐雪顿感万念俱灰,接着目光一冷,袖中暗器滑落手中,迅速对准外侧的黑衣人按下,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那人顷刻间倒地不起。
桐雪连忙将暗器对准另一人,那人果然怔在原地不敢妄动,桐雪慢慢侧过身,将昭元羿往外推,急道:“你怎么还不走?”情急之下也顾不上称呼了。
昭元羿微怔,忽然轻笑起来:“胡说什么?我堂堂男子怎会把你一个小丫头抛下独自逃走?”
桐雪无语,嫌弃道:“殿下在这反而拖累我,你赶紧走吧,你的命可比我的金贵多了。”
那黑衣人见状也是没了耐心,他的任务完不成一样也是死,想到此处便也不再犹豫,登时举起长刀往桐雪砍去,桐雪连忙按下手中暗器,银针急速飞出,落在那人手背上,长刀应声落地,那人吃痛地低呼一声,忽然从腰间取出一枚燕尾镖,昭元羿瞬间将桐雪拉到身后,然而那燕尾镖却并未落在他手里。
刹那间,又一名黑衣男子从天而降,将将落在二人身前,燕尾镖夹在他的食指与中指之间,接着毫不犹豫地朝那人射去。
昭元羿与桐雪俱是一惊,警惕地看着黑衣男子,黑衣男子转过身朝桐雪看了一眼,桐雪微微怔住,接着那人脚下用力一蹬,顷刻间便消失不见。
这时,云五处理完所有的黑衣人后,连忙跑到桐雪跟前,关切道:“王妃可有受伤?”转眼见昭元羿也在,窦生疑虑。
方脱了险,桐雪还有些紧张,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定定道:“我没事,但是云木有事,你快去找他,肯定就在附近。”
云五有些迟疑,愣了一下。桐雪已经有些着急,忽然拔高声音:“快点去啊!”
这一声显然已是命令,云五定了定,看了看昭元羿,忽然朝他抱拳鞠了鞠,转身运气踏着轻功消失在巷道里。
桐雪感觉双腿有些发软,连忙靠着墙缓一缓,昭元羿欲伸手去扶,却又顿在半空,他看了看这个身形纤弱的女子,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酸涩来。
桐雪指着墙边被自己银针刺晕的黑衣人,道:“殿下,这个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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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街口围了一队城防军,士兵们正整理着尸首,陈副统领见着此等景象,此刻正一脸焦灼。天牢走失要犯,他如今不仅犯人没抓到,还叫刺客钻了空子,竟当街刺杀陵安王妃,若是有个好歹,即便撤了他的官职也弥补不了。
路边的小茶水摊上,桐雪呆呆地坐在那里,昭元羿坐在对面,望着一直默不作声的桐雪,若有所思着。
方才面对敌人那般镇定,现在又是怎么了?
翻起一个杯子,填满茶水,递到桐雪面前。
桐雪回过神来,连忙道了声:“多谢殿下!”端起杯子轻轻呡了一口,缓缓神,看向昭元羿,犹豫道:“殿下,那个刺客……”
昭元羿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语气却故作轻佻:“放心吧,本王一向不爱多管闲事。”
当明安找到他的殿下时,被现场的一幕吓坏了,这时他尊贵的殿下还交给他一项伟大的任务,带着这个唯一的活口藏起来。
桐雪心想,这分明就是管了闲事!嘴上却十分客气地笑道:“谢殿下。”一双美眸轻转了两下,又开口道:“王爷身居要职,树敌太多,故而不免有些宵小想从家眷入手。”说完一脸单纯无害地盯着昭元羿,似乎生怕被他察觉到什么。
昭元羿也是见多了她作假的模样,并不拆穿,只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是吗?”
“嗯,这些人不管是到了刑部还是大理寺,多半都不能活着出来,审不出什么东西,也是无用。”桐雪一本正经道。
“所以,王妃是打算带回去,亲自审?”
桐雪以为昭元羿又是在暗讽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故作柔弱:“自然是交给王爷,妾一个女子……”
昭元羿却忽然收了些笑意,眼神第一次变得平和,声音也变得又低又轻:“你方才可曾想过自己只是一个女子?”
“嗯?”桐雪有些没反应过来。
昭元羿忽而又笑起来:“没什么,王妃放心好了,陵安王府的事一向都由陵安王自己解决,即便是父皇也不会说什么的,我又何必多言?”
“不过今日还是要多谢殿下,殿下看着文弱,没想到竟也如此英勇。”桐雪点点头,还不忘拍一波马屁。
昭元羿却眯着桃花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苦笑道:“本王看起来……很文弱吗?”
当日追着桐雪跑了三条街还愣是没追上,不文弱吗?桐雪忽略掉他的盲目自信,“呵呵”笑道:“呃……殿下……只是缺乏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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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副统领走过来,一脸歉疚地朝着昭元羿和桐雪拜了拜:“属下失职,让殿下和王妃受惊了。”
“犯人可抓到了?”昭元羿问。
陈副统领更加无地自容:“回殿下,属下无能,没能抓住。”
桐雪见状,连忙岔开话解救解救他:“不知是什么样的犯人,竟有如此本领,连大理寺的天牢都关不住他?”她语气里满是疑惑,然而昭元羿却对她的用意了然于胸。
果然,那陈副统领一本正经回道:“回王妃,不是大理寺天牢,而是刑部大牢。”
桐雪故作惊讶:“哦,刑部大牢啊?”
昭元羿一直默不作声,撑开折扇慢悠悠地摇着,默默地看着桐雪耍着小聪明。
“那犯人该不会就是……”桐雪故意欲言又止,昭元羿含笑地看着二人。
那陈副统领立马老实回道:“正是城郊六尸案的嫌犯杜明。”
城郊六尸案,最近轰动全京都的案子。
桐雪也有所耳闻,点了点头,道:“哦,那他是怎么逃的?”
“这......”陈副统领面露为难。
昭元羿淡淡地喝着茶。
这时,“哒哒”的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陈副统领见状,连忙大步上前迎接,远远便朝着马上的三人躬身行礼。
昭元羿和桐雪一同扭头看去。
昭元羿心想:来得可真快啊!回头看向正凝视着马背上男子的桐雪,她那如水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仿若山涧清洌的甘泉。
桐雪轻轻笑起来,起身朝前走了两步。
驾马于最前方的男子一见到桐雪,立马勒紧缰绳,不等马儿停稳,便飞快翻身下马,几个剑步奔至桐雪面前。
“王......”桐雪方一开口,剩下的字便被迫哽在喉中。
在场的人皆怔在原地。
昭如风将桐雪紧紧圈在怀中,大掌抚上桐雪的脑袋,将它紧紧扣在自己的肩上,手上的力道恰到好处,不至于弄疼了她,却又令她半分也动弹不得。
桐雪一时错愕,双手不知如何安放,她动了动,想要挣脱开,然而腰间那只手的力道却又加重。
不知过了多久,桐雪终于放弃了挣扎,额头搭在昭如风的肩上,无力道:“王爷,妾有点喘不上来气了。”
昭如风一顿,随即慢慢松开。
“受伤了吗?”他柔声问。
桐雪摇摇头,道:“没有。”
南霆璟与南霜璃同时翻身下马,此刻南霆璟总算松了一口气,当城防军的士兵来报,陵安王妃在西街遭遇刺杀时,昭如风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如今见人安好,南霆璟便也放了心,招手将陈副统领唤来仔细听他汇报个中细节。
南霜璃上前走了两步,目光一直锁在这二人身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桐雪的眼睛穿过昭如风的肩头刚好看得到她,女人天生的直觉告诉她,这位南家姑娘跟昭如风之间绝对有点什么,此刻见那南霜璃耐人寻味的眼神,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和昭如风打量,总觉得那目光里别有一番深意。想到此处,不由自主地有些懊恼,皱起眉头,扫了一眼昭如风。
昭如风见其这般神情,眼睫微颤,伸手将她往怀中揽了揽。
大庭广众之下,桐雪也不好反抗,想到自己这几日在烟都城招摇过市的目的,便又故意低着头羞涩地笑了笑,惊慌之余带着点被心爱之人关切的欣喜。
众人皆吃惊地看着这二人,昭元羿离得最近,昭如风袒护桐雪的模样,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可是方才见到他那表情,着实还是令他吃了一惊。
他何时有了如此鲜活的灵魂?而这些,却都只在她的面前。
这时,南霆璟和陈副统领一同朝这边走来,桐雪见状,连忙上前两步。
南霆璟先是朝昭元羿躬了躬身,又朝桐雪施了同辈礼,桐雪也礼貌地福了福,客气道:“今日要辛苦南将军了。”
“职责所在。”南霆璟正经回道,顿了顿,语气有些惋惜:“只可惜,一个活口也没有。”
桐雪笑了笑,不自觉地朝昭元羿瞥了一眼,此刻他正嘴角含笑,盯着做贼心虚的桐雪。
桐雪扶了扶脑袋,仰头看向昭如风,一脸柔情:“王爷,妾有些累了。”
昭元羿皱眉,将目光转向别处。
昭如风见桐雪疲累的模样,连忙将她横抱起,纵身跃上马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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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陵安王府。
齐管家、云七、云九在门口等的焦灼难耐,恨不得立马冲进屋内,可王爷下了严令,故而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屋内,桐雪在云木的身上插满了银针,封锁经脉后,又撒上止血药,然后开始包扎,云五一边从旁打下手,一边内心对桐雪产生诸多疑问。
昭如风立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眉头深锁。
包扎好后,桐雪起身走到案桌旁,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然后递到昭如风手中,一脸严肃道:“云木中了蛊毒,虽不严重,但这药方里药还是比较罕见的,你能找来吗?”
昭如风看了一眼,看着桐雪定定道:“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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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高坐殿中央,闭着眼睛,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墨乐笙此刻正一脸得意。
伤了陵安王身边最得力的护卫,这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只可惜那几个窝囊废没能解决掉桐雪。不过能让陵安王痛失臂膀,也足以值得庆贺!
无影无踪静默地立在一旁,此次墨乐笙能成功得手,也多亏了他们俩帮忙,否则以云木的身手,她万万做不到如此。
而在殿中的最后方,站着的正是墨念雪。
她安静地站在原地,并不说话,对于墨乐笙汇报的话也丝毫没有反应。
墨乐笙盈盈笑道:“唉~真是没有想到,原本是我和雪儿妹妹要经历的事,如今我们俩反倒变成了任务的执行者,真是世事难料啊!”
墨念雪没有说话,唇角扯出一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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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九将捉来的刺客揍的人不人鬼不鬼,桐雪乍一看到时都开始同情起他来了。
暗想:你说你干点啥不好非得干刺客!把自己整得这么狼狈!
嘴巴也是硬得很,一个字都不肯说,但是想服毒又服不了,因为□□的牙齿被云九给打掉了,此刻正一条腿系着绳子吊在半空中,另一条腿不知如何安放,死不了也舒服不了,难受得嗷嗷直叫。
出了内牢,云九跟在桐雪身后,有许多疑问盘桓在脑袋里,但又不知该不该问。
比如:为何桐雪要将刺客放了,而王爷居然也由着她。
桐雪早就看出来云九的异样,便道:“好奇心不要那么重,会死得快。”
云九吓得嘴巴张的老大,哀怨道:“啊,王妃,我还不想死啊!”
桐雪笑着,不再理会云九,迈开步子往东苑走了。
她方才悄悄与那刺客说了一句话:“给你家主子带句话,就说我有桩生意要与他谈。”